顾妮儿难掩颓然地苦笑一声,摇头说:“顾云和胡翠芬想害我儿性命,我今日跟他们搏命,不管是死还是活,都无人可恨,我自认后果,无话可说。”
“今日我在此跪下陈词,为的不是这事儿,而是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顾妮儿自嘲地掀了掀唇角,沙哑地说:“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的,可时至今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一味自欺欺人地瞒下去,好像也没意思了。”
她本以为自己能昧着良心瞒一辈子的。
可事实上呢?
被欺瞒所庇护得了好处的人无所不为。
被隐瞒在鼓里蒙冤受屈的人却处处受限。
她腹背受刺煎熬了多年,眼看着有心人为恶,临到了了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了周全,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在顾妮儿再度开口之前,不远处响起了一声紧绷的叫喊:“顾妮儿你是失心疯了吗!”
“你给我闭嘴!”
众人闻声转头,便看到顾老太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顾老太饭后照常出去遛弯儿,本来正在某个老太太家里跟人磕牙,可谁知道坐着就听到有人喊,说是顾家的人打起来了,顾瑀险些没把顾云给活活打死。
老太太一听这话马上就坐不住了,火烧屁股似的撵了回来,乍一下就听到的就是顾妮儿在说要命的浑话。
她急忙忙扑上前挡在了顾妮儿的前面,想也不想抬起手朝着顾妮儿的脸上就是一个狠狠的巴掌。
“你脑子被泥糊了是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张嘴说的是什么浑话!”
“你赶紧给我滚进去不许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老太镇压住了顾妮儿,刀子一样的目光从苏锦和顾瑀的身上划过,在看向村长等人时多了几分难为情的悻悻,赔着笑小声说:“村长,顾云喝多了酒,顾妮儿心急孩子一时说错了话,其实就是家里几个不懂事儿的孩子胡闹来着,当不得真的。”
“我既然是回来了,就不会看着他们继续闹,就不好多耽搁你们的时间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会看着办的,绝对不会再添出任何麻烦。”
顾老太的话说完村长还拧眉站着没动,顾云先急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顾云裹着怒气上前,咬着后槽牙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顾云不知老太太在心急什么,只顾着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指着顾瑀就说:“他发疯一样对我动手,顾妮儿还把胡翠芬也打坏了!这事儿凭什么就这么算了?一定要严惩!否则的话……”
顾妮儿用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血,冷笑着说:“的确是该追究严惩。”
要是这些人都被老太太撵开了,她接下来的话对谁说呢?
听出顾妮儿字里行间掺杂下的满满恶意,顾老太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顾妮儿。
“顾妮儿!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顾妮儿不闪不避地直视顾老太怒到喷火的双眼,轻飘飘地说:“我知道你为何容忍我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为何对外一直说待我很好,为什么顾瑀能被我牵制而处处听你支配使唤,这还不够吗?难得说我还应该知道更多?”
她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掐住了顾老太挥舞而下的巴掌,直勾勾地盯着顾老太赤红的双眼,字字生顿地说:“事到如今,知道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可为什么我却觉得真的够了?”
对顾妮儿而言,过去的这些年真的是够够的了。
她被顾老太的私心和自己不可说的执念,为了护着自己的儿子安稳长大,进而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心甘情愿变成顾老太手中一把不断剜向顾瑀心尖的尖刀。
这样还不够吗?
她手上猛地用力在顾老太接连变幻的脸色中甩开她的手,自嘲地呵了一声,牵起青肿的嘴角咧出一个不那么狰狞的冷笑,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轻飘飘地说:“真的太够了。”
“我也腻了。”
“到了如今这步,我是彻底不想忍了。”
在顾老太绝望的目光中,苏锦脑中转得飞快。
旁人或许没听出顾妮儿这话后深藏的深意,可她思前想后,却已经想到了别人没想到的地方。
赶在顾老太尖叫失态之前,她飞快往前拦了一下,盯住顾妮儿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你说的事儿,与顾瑀有什么干系?”
“你为什么说老太太借助你来牵制顾瑀?你和他们一起到底瞒了顾瑀什么事儿?!”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