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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怅心中不愿意璞之又冒险,但又极想见她,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拗不过璞之。璞之将家中打点好,在秋分夜间悄悄与刘怅碰头。刘怅一见了她,便想问她近来喘疾如何了。璞之却无心问答,披着一抖纯黑披风,骑在一匹枣骝色的河曲马上,催着刘怅出发。
刘怅心中别扭,也不知是喜是忧,心道,怎地又是她替我打算,我堂堂七尺男儿气概,竟总没机会让她见识一二,如何是好…
二人骑行直至深夜,才到了钱塘江边一个小村庄。
这村内居民大多打鱼为生,今日因为有大潮,渔民都不出船。因此,此时的村中,不过只剩几户人家还亮着寥寥几盏灯火,大多都已入睡了。江边风疾浪高,恐惊了马,闹出事来。璞之与刘怅就在小村庄中下马,将马牵在村口桩上,步行至钱塘江边。
此时已经是半夜,明月高悬。钱塘江潮水渐涨,江上轰然作响。刘怅不声不响,在璞之手臂上绑了一根绳索,拽在自己手中。
璞之便切切嘱咐刘怅说,“务久,祝祷仙是世间最难得一见的灵体,三十年才一遇。我如今是肉身凡胎,一辈子可没几个三十年呢。一会儿若真能见到祝祷仙,千万要心无杂念,诚心祈求你自身平安,知道么?”
刘怅终于见到璞之,心里高兴,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命元亏损之事,嗯了一声,只盯着璞之看。几日不见,又骑行了良久,她脸色竟又苍白了些,想必是那喘疾折磨人。他心里闷闷地,一边替她拢紧身上的斗篷,一边低声问说,“这几天又犯喘么?必定是那日驱怪闹的。不怪你母亲生气。”璞之摇头说,“本就是我命里带来的喘疾,与你无关。”她全神贯注,只凝视月色下的江潮。
钱塘江两岸,寂静无人,唯有江上潮水轰流翻滚,一路向东入海。夜风凛凛,吹得二人衣摆迎风飞舞。此时天地间,似乎只有刘怅与璞之二人而已。璞之一心凝视江面,刘怅却看着璞之侧影入了神,心道,如果能一直和她在这江边站着,实在是强过做什么士族宗子百倍。
二人沉默良久。不知多久过去,璞之突然轻轻惊呼一声,退后一步。江边风疾浪高,此时又正值潮起,璞之这一退,身子站立不稳,几乎摔倒。被刘怅眼疾手快紧紧抱住,将她搂到身边,急问说,“怎么?伤到哪里了?”璞之惊魂未定,攥着刘怅的袖子,道,“无碍,只是这大潮冲过来时夹着风,一时没站稳。你看那边那道金光。”
钱塘潮起之时,不知多少世人因贪看潮水而被巨浪卷入江中,危险无比。刘怅细看璞之并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发现她正侧着身子被自己搂在怀中。她身子纤细温软无比,侧脸睫毛长如蝶翼,呼吸间幽香袭人。刘怅脸上腾地一热,心跳如鼓,浑身都僵住似地,不想松手。
璞之心思却全不在此,一双杏眼闪闪发亮,盯着了江面上那一丝隐约的金光。刘怅顺她目光看去,果然见到滔天巨潮之中,那一丝金光丝毫不受潮水与狂风影响,稳稳地自江面上缓缓升起,与月光辉映。
那便是凝结了天地灵气,要化形前的祝祷仙了。璞之向前几步,手中结印,口中默念出一道安四方咒。此咒澄净元神,又向四方福德正神祝祷,可以使念咒之人心澄如水,内心光明。
刘怅由她施展,一言不发,将她手臂上系的绳索紧紧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