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三位长老。”顾忆之双手高举,环至身前,对着三位长老一一拱手,作揖。
三位长老对顾忆之的第一印象颇为不错,眼中皆是赞许,俄而又恢复威严。在殿内众弟子的注视下,戒律堂开始了对顾忆之的审判。
莫谷高声道:“今有无相峰弟子顾忆之,擅自离宗,违反宗门法纪,事态恶劣,念及其为初犯,故罚其于天室峰面壁一年,望之悔改,以儆效尤。你可有疑义?”
顾忆之屈膝跪下:“弟子并无疑义,甘愿受罚。”
神情举止是如此坦然,在场弟子无不为之感到惊讶。以前他们也曾见到过私自下山,而后被抓回来的门徒,那些人被带至正心殿时,无一不神色惶恐,而面对三位长老的审判,他们总是会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辩解。或许有些理由是真实的,但无规矩不成方圆,门规的威严不容侵犯。然而如顾忆之这般坦然接受的却是少见。
会审正要毫无波澜的结束,倏忽间有人打破平静:“我还有些疑义。”
众人循声侧目,但见威仪堂堂的掌门正缓缓走入殿中,林惜音则跟在他身后,路过顾忆之时,朝他嫣然一笑。
一看掌门插手此事,殿内的弟子分外疑惑,很快便演变成猜疑。有些人就此想起前些时日听到的传言,窃窃私语,象征着戒律堂庄严的安静,顿时飞至九霄云外。
“肃静!”齐筠一声厉吼,堂下立即安静:“不知掌门对我等罚判有何疑义?”
林墨扫视众人,给出了能够服众的理由:“顾忆之私自下山,的确违反门规,面壁受罚也是理所应当,但他冒死救回陆瑾年陆长老,可谓大功一件,因此我想为他求个情。”
顾忆之救回陆瑾年之事,门内有不少弟子都是知道的,经掌门这么一说,众人也纷纷认为,应当为顾忆之减去些刑罚。
戒律堂三位长老面面相觑,随即商量起来。削减刑罚确实是情理之中,可应该如何削减,削减多少,三人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商议了好一会儿仍没个结果。
此时林墨又道:“顾忆之仍是少年,罚他去天室峰那无人之地面壁思过,属实过于残忍了些。我看不如这样,便罚他去无相峰伙房帮工四年,让他涨涨记性,三位长老意下如何?”
四年?这究竟是求情,还是重罚呢?
殿内的人全然猜不透林墨是何用意。
三位长老互视一眼,似乎都想从眼神中找到对方的答案。他们也分不清,林墨此举究竟是为顾忆之减了刑,还是给顾忆之加了罚,不过这番处置又貌似并无不妥。
“掌门决断公正,吾等并无疑义。”
原以为戒律堂的庭审会声势浩大,未曾想却因林墨的到来草草收场。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既维护了掌门的威仪,又给了众人交代,还让顾忆之免去面壁思过之苦,能以自由之身,行受过之事。皆大欢喜。
半月后的某日,因为陆瑾年仍缠卧床榻,早课依旧由方慎代为教授。
下了早课,学堂内众人皆作鸟兽散去,顾忆之则不慌不忙的收拾着,最后一个离开学堂。方一出学堂,顾忆之便与陆瑾年撞了个照面。
“先生!”顾忆之顿时惊道。
相交前些时日,陆瑾年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是卧于床榻之间,萎萎不堪的靡态,冠容整洁,面色红润,双眸明亮且有神采,伤势已然无碍。
顾忆之看着陆瑾年那残缺的右臂,心中自责,声音都不由得低了下去:“您怎么......会来这里的?”
“这里是学堂,而我是教你们的先生,难道我不应该来这里吗?”陆瑾年神情严肃,反问道。
话是没错,但顾忆之仍担心陆瑾年的伤情:“可先生您的伤......”
“已无大碍。”剩下的话被陆瑾年噎了回去,旋即又道:“今日你暂且不用前往伙房劳作,你且随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先生。”顾忆之跟在陆瑾年身后,刚刚迈出学堂大门的脚又迈了进去。
陆瑾年落座,见眼前书案略显凌乱,许是方慎走得匆忙,忘了整理,于是便欲稍稍收拾一番。然而刚刚抬起手,陆瑾年便似乎僵住了。只有一条左手,右臂空空如也,失去惯用的右手,短时间内陆瑾年仍有些不习惯。
顾忆之看他行动不便,立即弯下腰,帮陆瑾年收拾起书案。半月来,顾忆之每日晨起饭后都在伙房劳作,那里可是要乱得多,收拾起来也颇为麻烦,有了收拾伙房的经验,收拾这小小的书案确实显得得心应手。
看着眼前这乖巧懂事的孩子,陆瑾年心神一晃。那日在官道上,陆瑾年受封印反噬,历经冰封之苦,神志模糊,迷离之间,他曾看到顾忆之拖着昏迷的自己,艰难却努力,直至累倒也不曾抛弃他。
陆瑾年救了顾忆之一命,而顾忆之也愿意为救陆瑾年而奋不顾身,试问这样的孩子他还有何理由拒绝收其为徒呢?
林墨的眼光还是一贯的好,顾忆之的确是个不应该错过的好孩子。
“你可愿拜我为师?”
突然一问,顾忆之毫无防备,手中刚准备放好的书简顿时被吓得掉在地上,随后他匆忙将之捡起,把书案上的书简摆放整齐。
顾忆之的头总是低着,试图掩藏那黯然的神情:“先生,您为何要收我为徒?我这般愚笨,总是惹您生气,就连您这条手臂,也是因为我才......”
他哽咽了。
陆瑾年站起来,转过身,仰视着学堂内高挂的夫子画像,目光深邃悠远。他道:“人非生而知之者,即便是夫子那般的圣人,也会迷茫,也会犯错,何况你只是一个孩子。重要的不是你犯过什么样的错,而是如何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这一点上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感受到一只大手忽然抚摸着自己的脑袋,顾忆之抬首,目光晶莹,却见陆瑾年正侧首看着自己,微笑。
那样的笑容,顾忆之只在别人眼里见到过。那是父亲对孩子的肯定与赞许,万分欣慰,自心底洋溢出的亲切而和蔼的笑容。顾忆之从来没有奢求过的温暖,如今陆瑾年却给了他。
“我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学生,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吗?”陆瑾年用笑容问向顾忆之。
“我愿意。”
夫子画像前,陆瑾年端坐,顾忆之双膝跪地,对其三叩首:“弟子顾忆之,拜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