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仍在山门处等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见一年轻男子御剑而来,衣衫猎猎,目光撇开他人,直冲脏乱的小五。他正是萧天复的另一位亲传弟子,谢明廉。
依照惯例,亲传弟子素来只有一位,不过萧天复见明庭、明廉二人兄弟情深,又都根骨极佳,便破例将二人收作亲传弟子。一位师父,两名亲传,这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遭。
金丹境!
谢明廉心中一惊。他苦修三十载,借着门派内的各种丹药资源,也只是金丹后期,近日才隐隐摸到元婴境的门槛。可眼前这小乞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便已凝聚金丹,便是自娘胎里开始修行,也断然不能于十数年间跨入金丹之境。而且谢明廉看得出,这小乞丐根骨一般,并不适合修仙问道。
转念一想,谢明廉便有了答案。那一身金丹灵力,想来是冲霄师叔离世前传给他的,算是报答归骨故里之恩。
心里平衡了些,却仍有几分不爽,凭什么他们苦修几十载才能凝聚金丹,而这小乞丐便可不劳而获,真是不公平啊!
世事又哪有什么公平。
“见过明廉师兄!”
众人躬身行礼,谢明廉却不屑一顾,目光都在小五身上:“你便是那个声称冲霄师叔已故的小乞丐?”
小五点点头。
“小乞丐,我且问你,冲霄师叔身故之事,可是你蓄意编造?”谢明廉神色严肃。
心有诸般揣测,又见冲霄剑为印证,应是八九不离十。但照常的问话还是要有的,否则闹了笑话,丢的是归元宗的脸,谢明廉可担不起这个责。
“不,不,不是的,”小五吓得连忙摆手,“是我亲眼见到的,而......而且是仙人让我把他的骨灰送回归元山的。”
瞧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像是伪装,话说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完美的伪装呢?
“那好,随我去见宗主。”谢明廉抬手,小五的身体便随之飞起来,飞落在谢明廉的剑上。
虽十分厌恶,却不得不与小五靠近,谢明廉板着脸说道:“抓紧我,若是掉下去,可是要粉身碎骨的。”
第一次飞起来,小五害怕极了,紧紧抓住谢明廉的衣角,脸颊贴着他的后背,眼睛都不敢睁开。
若是小五睁开眼,必回被脚下的风景惊得合不拢嘴。
归元一脉,山峰林立,皆高耸入云,其中以六峰最为奇险峻美,灵鸟簇飞,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六峰朝向,即为中峰,亦是归元宗之所在。
山麓屋瓦连片,宫宇巍峨,与山势相成,浑然一副锦绣画卷。广场中央,成群的弟子在此练习剑法道术。道场之中,也有不少弟子盘腿而坐,吐纳灵气,探求天地至理,而他们的师父则于一旁守护,或是出言指教。不过从天上看,他们皆如蚂蚁一般渺小。此为外门。
谢明廉要带小五去的是内门,中峰长极殿。
已然落地,小五仍以为飞在天上,缩着身体,紧紧闭着眼睛,脏兮兮的手死死抓住谢明廉的衣角,不敢有半分松懈。
从未见过如此胆小之人!
“到了,松开吧!”见小五不为所动,一生气,谢明廉便使了些灵力将小五甩开。
坐在地上的小五睁开眼,好好缓了口气。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忽而想起身后冲霄真人的骨灰,小五急忙解下包袱查看,幸好罐子完好无损,他这才把包袱重新系上,将冲霄剑背在身后。
谢明庭与林墨迎面走来。
“见过林宗主!”谢明廉对着林墨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林墨的目光绕过谢明廉,看向其身后刚刚站起来的小五,一个小乞丐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根骨一般,年龄尚浅,却有着金丹境的修为,还有他身后的冲霄剑......将所有元素联系在一起,林墨已猜到个大概,看来他选择留宿是对的。
“他是?”林墨装模作样的问。
真话只能说给自家人听,这个道理谢明廉自然清楚,于是急中生智,编了通谎话企图蒙混过关,却不知漏洞百出。
“回林宗主,小河镇遭妖邪侵扰,他是前来求助的。”
“既如此,那便速速向你们宗主禀报吧!”林墨装作信了,放他们过去。
越是遮遮掩掩,越说明有问题,既然明里问不出什么,暗中打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林墨这只老狐狸怕是早就有此心思。
长极殿就在身前。
谢明廉停步,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尊,人已带到。”
“进来吧!”
殿门应声大开。长极殿内古朴典雅,青铜地砖篆刻着种种花纹,各式飞鸟印在梁柱上,栩栩如生。铜鹤衔着长明的灯火,白鹭吞云吐雾,松香接地而走。
不过好生奇怪,偌大的长极殿内,竟只有萧天复一人而已。冲霄真人身为其师弟,地位在归元宗内可想而知,他之身故,于归元宗无疑是轩然大波,这长极殿内不说站满人,来些长老也是应当的吧!
小五远远望着萧天复,那就是元一真人,他不敢直视其眸。
萧天复也在望着他,眼神似打量,心思却频繁的紧,他眼里的远远不止眼前的小五。
伸手隔空而握,小五背上的冲霄剑便已飞入萧天复手中。拔剑出鞘,手掌轻轻拂过剑身,似与故友相见,深情对望,目露几分伤感。
“竟真的是冲霄剑,师弟啊,你......”萧天复欲言又止。
目光自冲霄剑身移开,停留在小五背后的包袱上,萧天复情绪稍显低沉:“那是师弟的骨灰,对吧!”
他眼里似有泪光闪烁:“明廉,将你师叔请上来。”
这一刻,谢明廉忽然觉得,自己最尊敬的师父,归元宗的宗主元一真人,竟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仿佛迟暮老人,追忆过往,伤春悲秋。
接过罐子,谢明廉客客气气的说了声:“有劳!”
但小五仍能从他眼中看出厌恶之色,或许乞丐做得久了,什么冷眼谩骂早便习以为常,连小五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认为,生而为乞丐,便低人一等。然而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呢?
将装着骨灰的罐子交与师父,谢明廉由心的关切:“师尊节哀,莫要伤了身子,您是一宗之主,宗内还有诸多事宜要等着您主持大局的。”
“告诉他们,无论什么事情都暂且搁下,为师没心情。”萧天复抱着段柯的骨灰,顿时生出一股凄冷之感,此刻他不是谁的师父,也不是什么宗主,只是个失去亲人的可怜人。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