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二】

    吞了青汁苦胆，还要伸出舌头来炫耀一番。而后凭借吃了“名贵药材”的强健体魄，浑身莫名充满了躁动不安，将软塌塌的蛇身化成一股绳鞭，站原地垫脚尖像个陀螺转起圈圈，蛇尾巴就像丝滑的彩带上下翻飞。

    这一众包括我在内，共六个孩子，其中四个女孩，那时女孩总是太多，生生不息，哪怕被巨蟒偷袭，依旧“除”之不尽。这二男倒不负生养父母亲“厚”望，活泼好动，生性胆大包天，一股子蟒劲，颇具男子汉威猛“霸气”。倒像是长成能挑大任，干一番大事业的行为做派。女孩们与生俱来的怯懦，成为这世间最讨人厌的品格，以“柿子当挑软的捏”为由头，男孩子的胡作非为，却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人为法则”。

    于是，“陀螺”东倒西歪，晕乎乎的脑袋在天旋地转里迷失方向，似喝醉了酒，跌坐地上时眼神空洞无物。指尖的蛇瞬即“飞”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到一位高马尾女孩的头顶，顺着脖子滑进单薄的衬衣里面。

    “啊……！！！”

    女孩触电般跳脚，发出近乎崩溃的喊叫。我的眼泪出来了，尽管我已然早早预判事态逃离至50米开外，尽管那摊软肉并不是以我为重大目标准确投放。但目睹男孩“作恶”后嘴角得意洋洋，我只觉得一股透心凉的冷风灌进每一丝骨头缝，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呢。

    男孩“花样百出”，精明到不长毛发的脑瓜子里有一百二十个“好”主意，大概率会将蛇挂在树枝上晒干，或者从背后举着“尸体”“贴心”帮女孩系“围脖”，藏女孩书包当“玩笑”礼物。老鼠，青蛙，蜈蚣等生物频频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不知应不应该夸这些男儿颇有“情调”，毕竟，人生“无趣”，理当找点乐子。

    男孩“收藏”蛇干，麻雀干，蚯蚓干，十分有“正义感”，除人类之外的活物岂能“嚣张跋扈”“占领地盘”，恐“统治”世界，需有未雨绸缪之小心，仔细规划之行动，“功大于过”，自无反省，倒更加不可一世。

    与大部队同行，或落单孤身一人，这也是个难题。

    六岁的这一天尤为特别，我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鞋底子蹭着细碎的石子，我望向天空，天空很美，我望向堤岸，堤岸很美，我望向河流，河流也很美。我忘记所有关于恐惧故事，阳光洒在身上，像一张柔软的盖毯，微风吹到脸上，像一片飘逸的鹅毛。

    我不再是“大佬”背后唯唯诺诺的“狗仔”，不用担心被人用小刀割断帽子上的细绳结，不用狼狈被人用拳头抢走书包里的一角钱。树干上的蛇变成了枯叶子，再不敢轻易爬向人间，我大可放心闭着眼睛走，甩着胳膊走，摩挲着脚底板走，抬腿踢正步走。

    终于，我回到了小院，急急想要寻奶奶分享“大象”云朵，却迎头撞上一堵“墙”，里三层外三层的男女老少。

    “有人打架啦，快来看，有人打架啦，快来看。”

    随着后来者将“墙”垒得越来越厚。我见到此生从未遇见的“人潮汹涌”。婚丧嫁娶的热闹场面，竟远不及这一场“旷世”婆媳矛盾纠纷。

    爷爷站着，或因恼怒，他的驼背忽而直溜了，或因恼怒，他的额上青筋忽而粗犷了，或因恼怒，他的拳头忽而强劲了。

    “好心人”推我至“最佳观影体验区”，我便眼睁睁看着我的二叔狠狠踢倒了我的母亲，脚板落在母亲瘦弱干瘪的肚皮上：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爷爷狠狠踢倒了我的母亲，榔头砸进母亲瘦弱干瘪的头骨上。

    我走向抹着眼泪的奶奶身边，伸出手指触碰她的掌心，奶奶感应后紧紧攥着，我这才放心的哭了起来。

    天空不美了，堤岸不美了，河流也不美了。六岁的这一天，真是难忘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