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张珊母亲继续带着小海守着店铺,幼儿园放学时间比小学早,张珊下班后就会到店里接班,母亲回去做饭。
小孩子喜欢和大孩子玩,小海胆小,可还是愿意跟着他们在巷子里面跑来跑去,张珊在巷子口守着,不让他跑到公路上。下午生意不好,店里来的人少,张珊总是最早收摊儿的人,带着儿子回去吃晚饭。
入春,寒意仍然入骨,张珊怕冷,被子盖好,睡到半夜,脚冰凉,抱儿子起来小便,继续裹紧被子睡觉。
辗转反侧,心里难受,以为不说,会消融,却悄悄凝结成冰刺,扎在心口。
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狂风骤雨。
张珊逐渐面对现实,习惯别人的眼色,习惯少说话,多做事,习惯李司的刁难,王蒙的羞辱。
小海有轻微的肺炎,经常感冒发烧,张珊带着他,住院,打针,一周左右,才见好转。
春暖花开的时候,李司的日子过得潇洒又自在,同张珊说话,平和了许多,如同一个普通朋友,有时还会关心一下儿子的身体,但从不去看望。
李司去过医院,不是镇上的,是市里的妇幼医院,王蒙快生了,到医院检查胎儿,杨哥上班,没有陪同。
彩超等候区,没有人的角落,李司坐在王蒙旁边,两个人都看向别处,装作陌生人。
“孩子还好吧,我买了些水果和零食,给你的,多吃水果,孩子的皮肤好。”李司将一个装满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王蒙脚边,“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生孩子?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了,她不愿意离婚,我晾着她,过段时间,再去说说。你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我这边努努力。好吧,乖,下次要见我的时候,选个隐蔽点的地方,要是碰上你妈,可就麻烦了。”
王蒙躺在椅背上,用手摸着肚子:“我就是要你来这里,感受一下孩子爸爸在身边,是什么滋味。你的事,快点儿办,我不想躲躲藏藏地见你。”
他们小声地说着话,王蒙的委屈,只有在李司身边才得以化解,见个面,听个声,陪着坐一会儿,她都很开心。李司警惕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担心遇到认识的人,随时准备离开。
轮到王蒙进去检查,李司不方便出面,先走了。
回到镇上的时候,天快黑了,李司找了家烧烤店,点了些吃的。
从街上到学校,李司选了条经过张珊住处的路,踏着青石块,站着一处屋檐下,能看到张珊在二楼小房间的灯光,昏暗地隐藏在大大小小的窗户灯光里。
张珊越来越孤独了,与母亲同在一个屋子里生活,听得最多的词就是“离婚”,张姗母亲希望她与李司离了,孩子给李司,她还可以趁着年轻,找个人,重新过,总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害了自己,也拖累了孩子。
拖累谁了?离不离婚,张珊不会有多大变化。
孩子不会给李司,张珊也不想再找个人过。
张珊母亲说不动她,告诉她,暑假的时候,店铺转让出去,夏天的衣服卖多少是多少,卖不完的,低价给隔壁店铺。
即便是自己的母亲,张珊也不愿意说太多,听着就好了,母亲一个人带孩子,看店铺,还要洗衣做饭,够辛苦了,她说几句,出出气,恨铁不成钢罢了,说完了,再宽慰张珊,凡事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说不定,挪个地方,生活就会不一样了。
听得多了,张珊不禁叹息,同一个人孤独终老,惩罚的是李司吗?好像自己更多一些。
五一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树上的蝉鸣,身边孩子的哭闹,张珊耐心地哄着教室里的宝贝们。
午睡时候,张珊没空休息,她不愿意闲下来,教室里擦得干净,卫生间里物品摆放整齐,孩子们的午点和水果,领来,分放在桌子座位边。
时间还长,张珊到午睡间换下主班老师,替她看护孩子们。
能做的事情,张珊主动完成,主班老师开始夸赞张珊,带着她参与大家的聚餐活动,与同事们玩到一起。
张珊的手头拮据,同事们打牌,她只是在一旁服务,递递水,倒倒茶,甚至帮忙看着她们带来的孩子。
主班老师很是欣慰,是她带来的人,大家当然是领她的情。
至于张珊,不过是主班老师带的好。
何苦为难张珊?说白了,她没有男人替她说话,就算欺负她,又没负担,再说,她愿意被指使,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