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被血池的腥臭熏得干呕不止,昏暗中,容夕觉察他微翘的嘴角竟有些熟悉。
他用手背拂去嘴角残留的胃液,将丹瓶交到了容夕的手里,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容夕看着手中的仙丹,不禁傻笑,今夜捉弄她的法子又有了。
离开明光宫时,天已彻暗,天空乌云密布,月盘偶在薄雾中浮现,他拿着丹瓶心情甚好,他跳上了樱环的马背,直夹马肚,只见那姜黄色的矫健天马在月色下犹如蛟龙闹海,它要带他驶向那沧海明珠。
守卫替容夕开了门,两排婢女跟在容夕身后等待伺候,他见她们面色有些怪异,便感觉不妙,他先是去往婚房寻找她,只见深院与房内空空如也,夜深人静,妇不在府,以往这个时辰她都已入睡。
他转身掐住了她的贴身丫鬟的脖子,怒而不语。
“王……王爷息怒,夫人她在吟语阁!”
“她在书阁作甚?”容夕松开了面色惨白的丫鬟,低头问那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婢女。
“王……王大人来了……”
容夕心口一紧,直奔吟语阁。
他脑里一片空白,他知道王砮知道那活生生的炼器就是她。
他甚至开始眼眶感到涩痛,心里甚是不安,她那样柔弱,在他眼里,她弱不禁风,如不胜衣。
“王爷今日居然没有杀人?”
“是啊以往凡是激怒他的,都会立马被他杀死。”
“记得香菱之前那个小莹,可是被他用手指抠出双目后废掉武功的……”
“王爷疯了……”
背后,是婢女们的诧异。
疾跑过九道曲折的荷塘木桥,穿过种满榆树的过院,他终是看到了那吟语阁前的两个人影。
他走近了些,幸好,她正坐在吟语阁外的亭子内,而她的旁边竟是香菱。
容夕上前正想戏谑几句,便看到香菱“扑通”一声跪在了鹿燃歌面前,磕下了一个响头,他深觉不妙,果然,那坐在石椅上的鹿燃歌闭着眼摇摇欲坠,他飞步上前,趁她倒地之前抱住了她,这时借着书阁透出的光他才发现,她的嘴角向外慢慢涌着鲜血。
他低头正要问罪香菱,便看到了自己脚边的一个瓷白药瓶,他一手抱着她,一手展开骨扇,扇沿对准了香菱的脖颈:“说,发生了何事?”
香菱慢慢跪坐起身,她麻木不仁地看着主子手里骨扇上那锋利的扇沿:“夫人有苦衷,恕香菱无从奉告。”
容夕一愣,接着自嘲地笑了,他摇了摇头,将那最后一颗仙丹喂进了鹿燃歌的嘴里,香菱见了赶紧将一旁事先备好的水递了上来,他接了过去先是喝了一口,确定水无问题后,再将水送入她的嘴里将仙丹吞咽。
他将她抱紧在怀里,心中莫名的闷慌,但面不改色,一脸漠然。
吟语阁前,恢复了寂静,香菱在地上长跪不起。
容夕偶会低头看看鹿燃歌,他不放心她,她若是继续呕血,他担心这神药也无力回天。
长夜冥冥,夏虫与蛙和鸣,耿耿星河逐渐改了天色,他见她体温未如以往异常,便放下了心,差香菱去拿来薄毯。
香菱回到吟语阁时,才发现容夕唇色有些异常,还不时颤抖,她先是一惊,便懊悔万分:“主人并未服那解毒丹?”
他冷笑一声,看向了别处,裹紧了毛毯,抱紧了鹿燃歌。
“奴该死!”香菱再次跪地叩首,“今日奴听从夫人吩咐叫来了王大人,到了吟语阁夫人便支开了我,待她唤奴进来时,奴见到王大人不停给夫人作揖,拿着一个玉药瓶离去,这时夫人已经自行服了那断肠散……”
一听是断肠散,容夕舒了口气,这类皇城禁药只能在鬼市买到,但自从几年前王砮提出胡野商事改革后,鬼市里的东西大多是掺了假,想到这里,他甚至无奈地露出了一丝笑。
“奴……奴不知主人竟对夫人真心以对,奴这就自……”
香菱懊悔地正拔出腰间匕首欲自裁,却被容夕隔空一掌打掉了匕首。
他自知失态,扬起一边嘴角,斜眼瞄她许久,恢复了以往邪谬,他沉声:“你这贱命留着有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