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慕之明站在门口深呼吸数下,平复心绪,抚衣襟后走进,俯首合掌作揖:“父亲,母亲。”
屋内,慕博仁和龚氏端坐于四君子木雕座屏风前的太师椅上,龚氏含笑,慕博仁抬头撇了慕之明一眼:“胡话说完了?”
“说完了,父亲莫怪。”慕之明笑道。
“哼。”慕博仁拍太师椅的扶手。
“好啦,好啦,谁人一辈子不做噩梦,不说两句糊涂话呢。”龚氏朝慕之明招手,“离朱,来娘这。”
慕之明走到龚氏身旁,龚氏温柔执其手,低眉浅笑道:“离朱,方才唤你前来,是想告知你,下月的春猎祭祀,贵妃娘娘召你爹和你入宫,同行前往九曲山,沐圣上恩泽,愿此年安康太平。”
春猎祭祀,四个字轻飘飘地荡进慕之明的耳朵里,立即化成一张无形的枯骨利爪,狠掐重拧着慕之明的心脏,令他呼吸一滞。
因为,那是前世一切孽缘祸乱的开端。
前世春猎祭祀上,慕之明所骑骏马因被野兽冲撞发狂,载着慕之明在深林里狂奔乱撞,一片混乱之中,慕之明被甩入山涧深潭中,溺水失去意识。
而后,五皇子傅诣不顾危险,跃进深潭将他救起。
从此,慕之明一心报恩,步步走错,踏入万劫不复的苦痛深渊。
“离朱,嘱你的事,可听清了?”慕博仁道完宫中种种规矩,问道。
慕之明从前世梦魇中挣出,呼吸不顺,颤着声答:“孩儿听清了。”
他俯首,再抬头,目光如极地千年寒冰般冷,更如烈火淬炼后的玄铁般坚硬,慕之明下定决心,今世,定要亲手斩断一切,不再重蹈覆辙。
慕之明思来想去,开始学水中憋气。
春猎时,他的马是御赐的,不可不骑。
若必有一劫,那他便自渡,只要他能自己从山涧深潭里浮起爬出,无需他人救,就不欠任何命债。
不过如今早春天寒,在河流溪水里习水性并不明智,慕之明记得府邸有个大浴桶,他年幼身子尚未长开,在那大浴桶里整个人刚好能浮起来。
“采薇姐。”慕之明回厢房后急匆匆唤来采薇,“烦请你帮我个忙,将府邸里能寻到的最大木浴桶置我房内,盛满热水。”
采薇虽疑惑,但仍照做。
此后过了数日,这天,慕之明正整个人浸在房内盛满水的木浴桶里练习憋气,忽而听见采薇在敲门:“少爷,匡大夫来了。”
哗啦一声,慕之明从水里窜出,掀起水花,猛地咳嗽。
站在屋外的采薇听闻动静,担忧地说:“少爷,您又沉在水里吗?可别呛疼了嗓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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