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凡。
宽松的白衫穿在他身上,腰带都没扎紧,衣领搭在肩上将落未落,整个人都被莫竹用蛮力按在墙上,半边脸压在冰冷的墙面上,眼睛紧挨着,看着可怜又叫人心疼。
“莫竹!”玉容卿喝住他。
小梨上前拉开莫竹,劝道:“莫竹你冷静一下,小姐要生气了。”
身后的人被拉开,美人的身子没了重心,柔柔弱弱,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玉容卿忙上前扶住了他孱弱的身子,“你没事吧?”
男人看着体弱纤瘦,玉容卿扶住他时却感受到了十足的分量,自己仅仅到他的肩膀高,柔顺的长发拂过她的面颊,带着皂荚的清香,叫她想起了春日微风。
真是个美人。
玉容卿在心底感叹一声,扶着人将他的衣裳拢好,遮住胸膛上被包扎好的刀伤。
靠在温暖柔软的身体上,鼻尖萦绕着花瓣的清香,男人无力的将身体压上去,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任玉容卿唤了许久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这个莫竹,竟然趁着她不在欺负人。
“又搞事,我是不是惯着你了?!”玉容卿努力扶着高大的男人到床边躺下,坐在床边指着莫竹气道,“你干什么欺负他?”
莫竹很委屈,他可是有武德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伤者出手。
从天而降一口黑锅,莫竹慌乱解释,“不是的,方才我刚给他包扎好伤口他就醒过来了,什么都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这是正当防卫。”说着还指向自己的脸,隐约有块红色印记。
“真的?”玉容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人睡颜娴静,同仙人一般美好又俊俏,连手都是雪白滑嫩,不沾阳春水,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公子,难不成也像她一样有点防身的功夫
走到莫竹身边,伸手戳戳他脸上的红色印记,不出意外听到两声哀嚎,同进门前听到的声音一样。玉容卿心有决断,轻声道了句,“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莫竹受了委屈噘着嘴,“小姐要是心疼我,就让别人照顾他吧。此人来路不明,离近了怕会惹上祸端。”
可以理解,谨慎些总是好的。
玉容卿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你去休息吧,这趟押货你也没睡个好觉,我来照顾他便好。”
府里会武功的都不太会照顾人,派侍女来又怕被突然醒过来的男人给欺负,玉容卿儿时跟着大哥哥学过一点拳脚,防身足够,结束这趟押货,她也没有多少事要忙,直到过完年节,足够男人养好伤了。
扔了烫手山芋,莫竹刚松一口气便听自家小姐说要亲自照顾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他立马后悔了。自己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小姐惹麻烦啊。
一改方才的嫌弃嘴脸,莫竹和善地笑道:“小姐,还是我来照顾他吧,毕竟我是男人,照顾起来方便一些。”
玉容卿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只一天而已,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再叫人去寻你。”
小姐总是过于好心。
莫竹感叹着,自己也被小姐精心照顾过,拗不过小姐的好意,莫竹退下了。
已经是午后,外头大雪不停,屋中烧旺了炭火才暖和起来。玉容卿看着躺在床上的美人,面容中透着些贵人的气质,也不知他为何遭了难,胸前这伤实在不轻,怕是要养一段日子了。
等他伤好了,自己帮他找到家人,也算结了人缘。若他没有家人,看他这身板这姿色,留下来给她做个伙计应该也不差。
在床边坐了一会,玉容卿打算好了一切。
从商两年多,十八岁的玉容卿脑袋里都是如何把玉家产业做大做强。至于其他的——好像还没开窍。
美人睡得安静,玉容卿不忍打扰,轻轻为他盖好被子,往炭盆里加好炭,打开一点窗户缝透气,临走时不忘把门锁上,怕男人醒了又发疯打人。收了钥匙,主仆离开小院。
晚些时候起了风,冷风吹着窗户咯吱咯吱作响,熟睡中的男人被声响所扰,微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浅若琉璃、明亮如月。
四下无人,他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房间,本能的想要回忆什么,脑袋却一阵刺痛,回想方才耳边的轻柔声音,停止了回忆,头痛才缓解一点。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李沅。
身上的衣物太累赘,李沅从床上坐起,拨开领口露出一边肩膀,身上负重减轻,这才觉得舒坦一些。
嘴里是苦的,好像喝过汤药,美人轻抚额头,被苦味冲得头晕,赤脚踩在地上,走到桌边想倒杯水喝,手上却力气不稳,温水倒了半杯洒了半杯。
温水入喉冲去苦味,头脑这才清醒一些,李沅抬起头看到外头风雪交加,不分昼夜,深知呆在屋里才是最佳选择,但是他潜意识认定不会有人会那样好心待他,只怕这温室暖被是陷阱。
胸前的伤不知是从何而来,李沅走动时胸口微痛,低头才察觉到自己受了伤,陌生处不能久留,他环视四周,打算逃出去。
去拉门时发现门被锁着,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若真是好心救人,又怎会锁着他。
绕到窗前,推开窗户,猛烈的冷风呼呼往屋里灌,李沅爬上窗台,手脚被吹得冰凉,一下子就失了力气向前倒去,却没摔到雪地上,反而听得“哎呦”一声。
他在风雪中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了女儿家柔软的身子上。
四周寒冷,唯有她身上是暖的。
突然被压倒,玉容卿揉揉摔痛的脑袋看向他,她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美人那如玉温润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只要微微抬头便能蹭到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