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淡,南柯载着梦黎突破重围,一起脱离人声鼎沸、语笑喧阗的花花世界。
一路上,二人默契般沉默,南柯把着方向盘一直朝前飞奔,跑到天荒地老,跑到世界尽头,但是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该肩负的终究扯不开。
从哇哇坠地的那一刻,每一个生命便与责任二字有了牵扯。
广海市地处温带季风气候区,十一月初,天气急转变冷,南柯驱车一个小时,从辉煌繁华的都市转到灯火阑珊的郊区。
车外如倒翻的墨汁盒子,漆黑一片,车体被风干的树枝刮得支棱叫唤,这个季节,飞蛾、蚊子、臭虫各自归天,除了惨白的前照灯,周边连个活物都不曾碰上。
被车碾压的路越走越陡,晃晃悠悠,无一丝睡意,梦黎使出全力握紧副驾驶把手,瞪大眼珠子目视前方,她明白,此刻南柯正驱车往山上行驶,这条路并不是常规的上山路,而是驾驶室的男人另辟蹊径,在荒山野岭自行开拓的旁路。
她甚是怀疑,下一刻会不会连车带人一同葬入万丈深渊,过往的遭遇历历在目,她对生命如此珍视,不是因为个人贪生怕死,而是生命本身值得敬畏。
南柯将车停至山顶,熄火,卸安全带,如释重负般趴在方向盘上小憩。
他终究没有等到梦黎的求救声,他以为她会吓得哇哇大叫,会一直絮叨类似“慢点”、“小心”的话术,她终究坚强,终究不示弱,终究一个人扛着。
这是块风水宝地,是旁人不曾关注的绝佳高地,每每到此,总能将郁结的情绪消磨殆尽,在路上的一个小时便把思绪捋顺,环境太过安静,南柯太累了,他真想在车里睡上一觉。
窸窣声将南柯扰醒,他转头看向副驾驶,梦黎面无表情地解安全带,他不认为这平静的情绪是信任,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着她,她也如是,这冷漠的情绪使人窒息,他宁愿她质问一句,一句也好。
“为什么不说话?害怕还是担心?”南柯率先收回目光,侧身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拧盖递给梦黎。
“谢谢,这是岐山?”车里暖风燥人,口渴难耐,矿泉水来得及时,梦黎仰头,一瓶水喝个底朝天。
“对,是岐山,广海市最高峰。”
南柯微微点头,双手掩面搓了半天才推开车门,他顺着车头转到副驾驶室,隔着车窗又说道:“从这里俯瞰广海市,会是别样的视觉享受,要不要下车试试?”
梦黎不屑,坐在车里开口怼道,“因为海拔高?尽收眼底?市中心的摩天轮,岂不更能发挥这一特点?”
“这两者怎能相提并论?”
南柯忽略梦黎的意愿,打开车门,抬胳膊将她抱下车。
“此刻,你脚底踩着山河,是真实存在的土地和巨石,它能承载汽车的停靠,供你我在这里谈天说地,漫山遍野的绿树红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生命,不管它是一年生还是多年生,每一株植物都在努力地生长、繁衍。”
“没错,摩天轮海拔够高,可以鸟瞰风景,但是脚底是空气,是万丈深渊,它不过是借用工具高高举起的盒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昙花一现,只供一时消遣而已。”
昙花一现?一时消遣?梦黎好像明白了,她与南柯之间的关系是借用工具高高举起的盒子,霍氏药业是实业,是承载资本与地位的商界岐山。
他站在她身旁,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一拳不过十公分,对梦黎而言,这区区十公分是断崖,是鸿沟,是南北极。
她扔下南柯,顾自朝前走去,顺着璀璨眺望远处,高瞻远瞩、尽收眼底,那么大的城市,着眼不过盈尺之地,有幸成为霍氏药业的女婿,南柯的人生可以在瞬间抵达巅峰。
好聚好散,她与他到此结束,她盼着他好,她能力有限,有生之年,刻意成为别人的羁绊是最可耻的行径。
“南柯,你说的很对,之前我来过这里,有一段时间还挺频繁,你看那里,”梦黎指向远处的建筑,“那里是广海市师范大学,我读大一的时候,是最难熬的一年,很平常的一天,学院里的一个大三女生跳楼自杀了,原因不过是男朋友与她的闺蜜暗度陈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来过这里,因为不珍视自己的生命,视生命如草芥的生命不配为人子女。”
南柯如鲠在喉,那时候,梦黎是否有轻生的念头,他不得而知,偶尔一次尾随至此,她前倾的身躯被转身制止,从那以后,这里便成了他的秘密地基,也让他亲眼目睹了,广海市这七年是用其它城市四倍的视角发展壮大的。
“这是什么表情?”梦黎扬起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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