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多一个选择。”
不敢问。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果然是她吗?”这一句果然,也让交谈着的碳和剪影想到了什么,已经毫不避讳地在若生面前谈及这个,若生自己也迟早料到那个人是当初自己和双儿一起照顾着的怀着孩子的泽夕了吧。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或许那也只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语,并不需要他们作答。
“剪影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开始施展你的法术?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先回去一趟,我想双儿应该还在等我回家。我要先回去一趟。告诉她,我和剪影大哥要出个远门,让她不要太担心我……”
“你安心回去吧。想来的时候便来,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只要你做好了这个准备。”拍着碳的肩膀,却给了若生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便让他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又剩下了这两个人。
“应该给他点时间,总要让他跟双儿告别一下吧。”说到这儿,剪影忍不住坏笑起来,“哎呀,这下想起来后,还真是纠结,一个双儿,一个小夕。”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调笑?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
“哪里还像当初那个冷漠孤傲的前任掌门。”剪影接着他的话,收敛了笑容说道。“人生在世,总得尽欢。这是我这十年在天之涯村学到的。你也不要总是一副马上就要天塌的表情了。我想,不用太久,若生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可就要受累咯。一刻不停,尽力为他多争取时间吧。我要闭目一会儿,碳。”
同样身负血海深仇的两个人,饱含冷意的两个人。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两个人。一个人,要用失忆去化解仇恨,另一个人,带着记忆过起了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知,在司命笔下的命理之中,代替这两个人的词汇会是什么。大概,也只要司命自己知道了。
双儿最近跟着村里几位婶子学裁布缝衣,似模似样地还给若生做了几件衣裳。这一日,她一边等着若生从剪影那儿回来,一边正做着给若生的新衣。前几回试手,她都舍不得用上好的料子,眼瞧着自个儿手艺越发纯熟,这才敢用了好料。想着这件衣服做成之后,定要跟婶子们好好再讨教几番,给若生做上一双新鞋。前几日瞧着他,路走得多了,鞋也越发显旧了。想到这儿,微微出神,一个没注意,自己竟然被针扎住了血珠,皱眉忍着疼,刚想起身去冲一冲自个儿的手指时,若生的声音已从院子外传来。
顾不得被扎的手指,急着要把没做好的衣裳藏起来,不要叫他发现,过几日再给他一个惊喜。
若生一进院子,便是看见匆匆忙忙的双儿迎了出来。“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这几日风大着呢。”急忙拉上她的手,带她回了屋子。
双儿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指,被若生的手掌紧紧包裹住,有一丝微痛。心细的他,今日没法察觉呢。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许失落。摇了摇脑袋,想着不必去想。他还怕自己吹风,这次急急带着自己进屋。
“双儿,我有件急事,要和你说。”拉着她刚进屋子,便扭头跟她说,有急事。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回神,这边若生依旧开口说道,“我和剪影大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这几日都不能呆在村里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出远门?去办什么事吗?”双儿开口问道。望着自己小妻子的担忧的眼神儿。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她知道。若生不知道双儿是不是知道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和剪影大哥一样,对着自己有所隐瞒。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双儿是和自己一起生活在天之涯的普通村民。她没有像碳大哥和剪影大哥那样的法术,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些之中,他也明白,自己也害怕,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过去的种种。他不知道所谓的清醒之后,天之涯村的平静生活是否能够继续,可是眼下。他只要还是若生。就不能主动打破这份平静。
握住双儿的掌心。“你不要太担心了。剪影大哥也具体说什么事,就是要我和他出去一趟。和他一块儿出门,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想,大概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大哥想要散散心。而且碳大哥也走了,就他一个人在林子里,难免觉得孤单吧。就像我们,难过的时候难免想找个人说说话。而有些男儿之间的话,只怕对着你们女子也不好开口。”
眼神闪烁,说着蹩脚的谎话。这些,只是加剧着双儿的不安罢了。算不得是好的安慰,也不揭穿他。只是安静地应着,最好开口说道。“那我帮你收拾行囊,不是要出去好几日吗?”
“不必,不必。”若生摆着手,“我这也不知道剪影大哥怎么打算的,也不知道去几日。还是不带了吧?大哥步伐轻盈,身上矫健。我带的东西多,反而走得更慢,跟不上大哥的步子。还是不要了。”
看着他这样,也不知为何,有些气恼他,“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影哥哥必定一路照顾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不上他。就算不带行囊,你也跟不上影哥哥。这带与不带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你爱带不带。”
“双儿你别恼,我错了。我这就去收拾收拾,把你前些日子给我做的几件衣裳都带上好不好?”说着,便冲进了内屋,开始收拾。站在门口的双儿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那几件还是别带了吧,做的不好,穿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有大哥护着我,你还怕旁人笑话我吗?”说着,他已经拿上了行囊,从内屋出来了。“我这就去了,大哥还在等我呢。你好好呆在家里。”说着,又伸手抱了抱她。转身往屋外走去。看着他走远,双儿这才回到内屋。刚才站在门口,看着他好似塞了什么在两人的枕头下。不知又藏了什么,想打这儿,竟觉得好笑。这人,总是喜欢把好的东西藏在自个儿枕头下边。伸手,摸出了一小方块纸,叠的极小,有些发黄发旧。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小额的银票。
这人,明知自个儿要出门,还把自己身上的银钱都留给了自己。想到这儿,心头一热。冲出了自家院子,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声地喊道,“要早点回来啊。”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手中紧紧攥着那种发黄发旧的银票,独自轻声呢喃道,“村里的大夫说,我有孩子了呢……若生,要当爹爹了呢。”
只可惜,走远的人,却是听不到了。
回到剪影那儿的若生一进屋就看见已经坐着打坐的剪影和正摆弄起一整排蜡烛的碳。
“我来了,可以开始了。”听着若生的话,原本闭目的剪影睁开了眸子,“若生,你准备好了吗?”
“嗯。”他使劲点了点头,将身上带着的行囊拿下放在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泥人,开口说道,“这个泥人,我可以带着吗?”
屋内的两人相看一眼,显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当然可以,等你想起来之后,或许你会想要带上更多的东西。”剪影说着,示意他踏进那被蜡烛包围的圈内。就在他踏入那圈子之内后,碳挥了挥手手,烛光在一瞬间亮起。
在圈外打坐的剪影开口,“我会施法,在这个期间,你就呆在这个圈内,可以坐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自己就好。那些记忆,会一点点进入你的脑海里,施法的期间,你要保持冷静。不管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情绪激动,好吗?不然,施法的我,控制不了你的心神,就会立刻被打断停下。你可能就会昏睡过去。并且,我也不知道你会睡多久。“
“我知道了。“若生也不再多话。闭上眸子。静坐下来。剪影朝着碳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碳关上了门,拿了一把椅子,背靠着门坐着,守着这两个人。
很快。原本静坐的若生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摇晃。而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幻。时而狰狞,时而隐忍,时而祥和,最后,竟然还落下了眼泪。碳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算不算是情绪激动?“可屋内好似空无一人,没人能回答他的话。他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剪影,正皱着眉施法。显然也无暇回答他的问题,看起来正在努力控制若生的心神。
最终,若生睁眼,眼中的神情已决然不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泥人。百感交集。看似镇定的他,另一只手却紧握着,似乎正极力克制着自己。
碳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是谁?“
只听那人从圈内跨出,自嘲地一声冷笑。在那声冷笑之后,剪影闭着眸子开口说道,“我也不知这法术能阻隔小夕的力量多久,你赶紧去吧。我没法送你去,我会留在这里,尽力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我倒要好好问问,她凭什么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她既然做了,必是要承受我的怒火。“虽说失了一身修为,这人也决不可小视。眨眼之间,人已经离开失了踪影。
碳则是一脸的茫然,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剪影倒是不以为然,“人心,哪能随你所控。罢了罢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失了修为,不会对小夕做出什么事的。这一点你倒放心。“
“你也知道他没了修为,我是怕他撑不到去魔界,见到小牙。要不,我还是跟去?”
听着碳的话,施法打坐的剪影也忍不住想笑,“这你倒真是小看他了,他可是剑修,而且他本质可是个魔。你忘了吗?我想,魔界那个地方,他应该比你我都熟悉。你就别跟去添乱了。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能够解决。”
“我哪是添乱?施你的法吧,尽量多给我撑一会。”
“接下来,就看小夕的抉择了。”说完,他也便不再多话。
而另一边,若生,不对,应该是已经清醒的左手剑张洞瑀很快就重新踏上了魔界的土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曾经,他地位超然,如今,却只是一个弃了魔籍无法正大光明走在魔界之中的人儿。可是,他必须要见到她,尽快见到她。已然顾不得其它的他,一路上在不少魔族的诧异下前行。
他们当然识得他,本就敬畏他的父亲,以及对于当年他弃籍的事的愧意。不但没有阻拦他的前行,反倒是暗中助了他不少。
站在城中,面对失去修为的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不知她身在何处……急切如他,只得,用自己唯一可以用的方式,“司徒蓝牙……司徒蓝牙……”每一声都用尽最大的力气去喊。而安静的魔城里,回应他的却还是自己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回应。直到声音不再清亮,嘶哑到无法出声。他还是竭尽全力一次次喊着她的名。最终摊到在城中,双手无力地垂下,只见他匍匐着,用力拍打青石板,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小猫儿……出来见我,我找不到你了……”说道最后,竟是落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是张洞瑀,我不要做别人,我不是若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作为自己……活下去。那样,才是张洞瑀的人生……为何?”
而在魔城之中游荡的魔族中人,无一不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这个曾经流血不流泪的魔君公子,让人忍不住觉得心酸,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大变故才变得如此?渐渐的,城中开始回荡起“司徒蓝牙”的各种声音,这大概是他们仅仅还能为他所做的事吧?
城中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他仰起头,听着她的名儿,任由雨水洗刷着自己。不知是被雨水还是眼泪所模糊的视线内,忽然落下一个人儿。那人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掌心,手中便多了一把伞,为他撑起了伞。
而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一把抹过自己的脸,瞬间从之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恢复了清明之色。从她的手中接过伞,为两人遮挡住了雨水。
他是男人,比她高大,他不需要她为自己挡风遮雨。因为,那只是他的事。这就是张洞瑀,哪怕再狼狈,只要心中有所信仰,就会立即变回沉着冷静的自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两个人静默相望,而站在不远处围着的魔族们也显然没有料到,原来这魔君公子要找的竟然就是他们的七皇妃。一看到七皇妃,就不自主地想起,那个可怕的七皇子殿下,这些原本还围观两人的魔族们很快便一哄而散。城中也不再回荡着她的名字。
“如果你还是小猫儿,就跟我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只见她对着他微微一笑,“我不走。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话要问我,如今已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便,让我全部告诉你吧。我从未刻意隐瞒,只是那些话能对你说,是一种交代,却无法对着若生而开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坐下谈谈。”不等他回答,她已经伸手,握住他撑伞的手,带着他瞬移进了七皇殿的水榭之中。两人落在一间亭阁里,她对着他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可以收伞了。“
他也不管以她的法术随时就能收回伞,依旧按着常理,放下两人头顶的伞,轻轻甩了甩雨珠,收了伞,将伞放在一边。对于,伞一落地立即消失的画面他也能做到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而显然,她了解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记眼神,只是任由他做这些,不点破,甚至像个小女子一样提醒他收伞。
他环顾四周,只是淡淡地开口,“再怎么像,也不是真的。“她当然明白他所指何意。也不在意,也只是淡淡地回应,“真假在于心,对于司徒蓝牙而言,这里是假的,可对于凤泽夕而言,这是君禾为她一手打造,便是真的。”
张洞瑀皱眉,“他把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因为他,把我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听着他的话,她坐下,开始为他煮茶,“喝一杯茶,灭灭怒意,好不好?”
没有任何动怒的征兆,却被她一眼看穿。这又怎么能说,她不是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他沉默地坐下,拿起了杯子,一饮而下,“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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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