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勒在颈子上的手。可越是挣扎,那手就箍得越紧。谢安莹窒的脖子被迫向后仰起,胸中的憋闷令她不得不将嘴巴张开,想要大口喘息。
就在谢安莹张嘴的那一刻,身后丫鬟猛地捏住了她的下颚,然后将那碗放满砒霜的汤药一股脑地给她灌了进去……
口中的浓烈的药石气味,加上喉咙与腹中隐隐灼烧的感觉……谢安莹恐惧极了,她多希望苏君然能去而复返,回来救救她。
可苏君然好不容易才被王氏允许出府,刚刚出了这道门,此时怕是正走在面圣的路上……
浑浊的褐色药汁,顺着谢安莹雪白的脸颊流下,留过她的脖子,前胸,直至被衣服吸干。
谢安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那丫鬟却丝毫没有怜惜,只低头看了一眼,确认大多数药汁都被她喝下之后。这才松开了她的脖子,但扔在背后强扭着她的双手,让她不能动弹。
王氏见她再无反抗之力,脸色终于缓和过来。她悠然地坐下,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苏君然敢自作主张,在我眼皮子底下考取功名——”王氏拖长了声音,带着微笑对谢安莹道:“我为拦住他的前程,也只能出此下策——自古礼义仁孝,是君王最为看重的。只要你死了,苏君然嫡妻新丧,就算圣上给他加官进爵,他也只能婉拒了去,否则就是不够仁义。”
谢安莹脑中嗡嗡直响。王氏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直接将她劈得六神无主——原来王氏要她死,竟是为了让苏君然的一纸功名变成笑话!
谢安莹不顾腹中隐隐的绞痛,她疯狂地挣扎着,想大喊苏君然的名字,可因为咽喉已被扼伤,此时也只能发出嘶哑而又痛苦的“啊啊”声。
有丫鬟按着她,王氏对她的任何挣扎都无动于衷。“我都替他想过了,他倒是也可以带丧入朝……只不过,让人看出他一副急功近利的嘴脸,往后仕途上,一样寸步难行。”王氏絮叨着,居然颇为苦口婆心:“还有,你以为苏君然不知道这些吗?他与我斗了十几年,心思狡诈远远超过你我的想象。这一回,他只是在赌——用你的性命去赌!”
听了王氏的最后一句话,谢安莹终于停止了挣扎,像个死娃娃一样软倒在地。
砒霜进了肚子,就算丫鬟现在放开她,她也未必能自救活命。身死事小……可王氏的话,像是比毒药更致命的刀子,狠狠捅穿了她的心。
自她过门之后,苏君然与她虽无夫妻之实,但待她温柔有礼,让她以为他们是有几分夫妻之情的。
他体谅她的眼盲,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知晓她博学精通后,便只拿了许多书本学问来请教她,玩笑间还曾戏称她是他的“女夫子”。
却原来……将她利用尽了,铺成一条通天之路。一旦爬上去,便连她的性命也罔顾了吗?
可笑她还一直缠着师父,求他教自己医术,治好了眼睛,也只为了能记住苏君然的样子……
太多温柔的回忆转眼蒙尘变得可笑,谢安莹却笑不出来,她根本来不及去追溯真相,因为胸口的疼痛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说话,可试着嘶喊了两声,却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疼痛像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直到一股血腥自她喉间喷薄而出……
不知是疼还是恨,谢安莹满脸是泪,终于倒在冰冷的地上,任浓稠的鲜血不断从她口鼻中涌出……再多的不明不白不甘心,到了此时也都无用了。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谢安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苏君然,若有来生,安莹再不顾念身后身,从此只问眼前路。
见谢安莹终于一动不动,王氏难掩得意地笑笑,却并不起身——只等着看谢安莹咽下最后一口气,这釜底抽薪的一计,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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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吧。去找人来收拾干净。”王氏慈悲的声音在谢安莹的耳中忽远忽近,“这样娇软的身子,连你也舍不得放手,苏君然竟然碰都不碰,真是可惜……”
丫鬟顺手将她的身子扔在地上,忽然换了副男人嗓子道:“这样破烂的身子,怎及得上夫人一分。只是接下来,夫人还得给她操办个天下皆知的丧仪,受累了夫人,倒是便宜了她!”
王氏的手攀上丫鬟的身子,看着地上逐渐冷硬的谢安莹,仍旧闲话家常一般喃喃道:“谢安莹,你瞑目吧!苏君然害了你的性命,你也害了他的前程。过两日你的丧仪上,苏君然定会哭得比谁都伤心——只不过,究竟是哭你,还是哭的他的前程,就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