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总呢?”何卫东松了松领带,他一晚上都跟在老爷子身后应酬,脸都要笑僵了。
远达生物制药集团,“何总”太多,于是何时谦便被冠以“小何总”了。
“小何总在那边。”服务生指向H大营养源研究所的方向。
何卫东从服务生手中拿过一杯红酒,向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向来不喜应酬的何时谦居然坐在了人堆里?有点意思。还有,听说中森国际,顾家的大小姐,何时谦的前女友顾嫣然也来了,那就更有意思了,虽说他向来不喜欢看这种热闹,不过事关何时谦那个机器人,他就得关心关心了。
因为何时谦的突然加入,满桌的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苏九韵倒是无所谓,她一向都是喜欢安静多过热闹,低下头,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算时间,实验室里的数据自动运算结果应该差不多要出来了。
余光中,一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被放在了桌上,随后,一只戴着手表的手拉开身边唯一的空凳子,最后,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坐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甜腻的香味——很明显是女人的香水味。
看来是位花花公子。
“各位好,我是何时谦的二叔,何卫东。”
苏九韵愣住了,握住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是他!
虽然早就做好了再次遇见他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苏九韵深吸一口气:别怕,你早已经不时当年,以“秦苏苏”的名字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自己了。
而且,就算自己现在告诉他自己是谁,他都不一定认得出自己来,就像此刻的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毕竟离开他之后,她狠狠地瘦了半个自己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何卫东,远达生物制药集团总经理,也是实际上的二把手。商场上人人都知道,远达制药集团CEO何远达的小儿子何卫东,平时看起来好像平易近人,人畜无害,但不仅能力超强,而且颇有手腕,为人果敢决绝,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是个狠角色。
今天这是吹的哪阵风,两位大神居然都坐到了他们桌上?饶是阳光如王海洋也觉得,他们上方的空气又冷了三分。
“不介绍一下吗?时谦,这位小姐是?”何卫东翘起二郎腿,明明是对何时谦说着话,目光却落在了苏九韵的侧脸上。
何时谦盯了何卫东一眼,这才道:“这位是H大营养源研究所的员工,叫苏九韵,九韵,这位是我二叔,何卫东。”
苏九韵将手机放到桌上,然后坐直身子,转向何卫东。事隔这么多年再见面,早已不知道经历过几个记忆周期,果然,在自己面前是一张已完没有任何记忆的脸,她客气地道:“你好。”
何卫东右手搭在椅背上,左手摸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圆眼圆脸,似乎还是……纯素颜?气质清新干净,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端庄内敛,这就是那天时谦说的那个女人?
只是,她看向自己的感觉,包括她隐隐传来的气息,都让何卫东觉得有些莫明地熟悉。
“不知道苏小姐是哪里人?”
苏九韵正欲开口,一旁的何时谦已倾身过来,与苏九韵的距离不过虚虚的一个手掌:“她是山海人。”
又是那股熟悉的树木清香味,苏九韵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背一下绷得笔直。何时谦的气息好似就在身后,她很想将凳子往前面挪一挪,与何时谦拉开一点距离,可身前正是对她一脸探究的何卫东。
“山海?”何卫东在记忆中搜索,他记得,他曾经在山海出过半年的差,不过,他在自己的记忆库中飞速地搜寻了一遍,确定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没有丝毫印象。
远达集团秘书室的秘书长李进走到何时谦的身边:“小何总,董事长找您。”
“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李进等在旁边,一副无论如何都会等到何时谦的架势。
何时谦只得起身,在经过何卫东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
何卫东推动着桌面上的玻璃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边缘氤氲出一层层的红。好一会儿,他才道:“苏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九韵的双手紧紧地扣着板凳边缘,但随后又松开,笑得极自然:“当然。”
两个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最后又八卦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所花前段时间将何时谦介绍给了苏九韵!”
“我听说了!不过这何卫东是怎么回事?”
“不会也看上九韵了吧?”
……
王海洋看向苏九韵离开的方向,喝了一大口酒。
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非常的有特色,主打绿色健康的理念。一进门便是各种兰芝芳草,即便此时的隆冬时节,也给人一种身在春夏的错觉。更有几面设计独特的弧形绿植墙,墙上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各色绿色植物,它们将整个咖啡馆隔成了几个相对独立的区域,既能给人以强烈的自然感,又能适度地避免喧嚣。
今天,整个酒店都被远达生物制药集团包了,此时,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在二楼的宴会厅,所以咖啡厅里除了何卫东和苏九韵,并没有其他人。
服务生给两人分别端了一杯咖啡,便继续远远地守在了前台。
高大的落地窗外,江都的雪下得纷纷扬扬,混合着橘色的路灯蜿蜒,仿佛整个世界都沾染上了一层清冷的暖色,静谧又无声。
屋内屋外,好似两个世界。
何卫东翘起二郎腿,右手搅拌着咖啡:“一见苏小姐,我便有一种熟悉感。我刚刚一直在想,我到底在哪里见过苏小姐。”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但是随后又缓缓地放开,苏九韵面上并无半分异样:“也许是何总记错了?”
“不——”何卫东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咖啡,“对于女人,尤其是美女,我的记忆力非常好,以我这么多年来的经验,给我这种熟悉感的女人,要么是我的现女友,要么是……”咖啡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何卫东盯住苏九韵的眼睛,一双桃花眼笑道:“前女友。”
五年前,他在山海的那半年,也曾短暂地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他这个人对女人向来体贴大方,但前提是好聚好散,对方不能贪心,不能妄想,不能越界。
苏九韵眼波未动:“是吗?”
“是。”
对视,双方都未回避。
窗外,枝丫上的雪积压得厚了,“咔嚓”一声,竟连枝丫都压断了。
“如果苏小姐熟悉我,就应该知道,我的好奇心很重,”何卫东拿出手机,“我坚持见过苏小姐,苏小姐却坚持不认识我,不如,我们来查一查?”
苏九韵盯着何卫东手中的手机,眉心不由得一跳。
何卫东看着苏九韵,拨通一个快捷键:“孙阳,帮我查一个女人,苏……”
苏九韵猛地站起身,因为起身太急,她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桌面上的咖啡杯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棕色的水渍流了一地。
服务生看到这边的动静,正欲过来,何卫东朝他做了一个“不用”的动作,服务生立刻停住了脚步,站回了前台。
“喂?何总?喂?”
手机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什么。”何卫东看着苏九韵,按下了结束键,“怎么,苏小姐准备说了吗?”
苏九韵叹了一口气,再度坐下时,脸上已平静了七八分:“我是你的前女友秦苏苏。”
秦苏苏?何卫东张大嘴,一幅不相信的样子,他死死地盯着苏九韵,眼前浮现出一个化着浓妆,圆滚滚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你刚刚说你……是谁?”
秦苏苏,何卫东的某任前女朋友,同时也是几年前,他在山海的“固定女友”。
他初见秦苏苏时,她也不算太胖,只是每天都顶着一脸的浓妆,何卫东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卸妆的样子。更谈不上对她有丝毫的兴趣,再后来,秦苏苏慢慢地长胖,胖到了180斤;就连五官,也被脂肪挤得都看不分明了。在何卫东的记忆里,秦苏苏每天的日常,不是在吃,就是在买吃的路上。整整半年,何卫东不仅全程没有碰过她,更是在分手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分手费。
苏九韵点了点头:“是,我减肥了,我瘦了90斤。”
最初的惊愕过后,何卫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女人们狠起来对自己极狠,但是没想到,秦苏苏,不对,苏九韵竟会对自己狠成这个样子。90斤,她相当于瘦掉了半个自己这种毅力,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
不过,何卫东挑剔地看向她,变瘦了的秦苏苏,还真是那么回事。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何卫东看了一眼,接了电话:“顾大小姐?你找我我当然有空,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何卫东看向苏九韵,苏九韵也看着他。
窗外风雪正盛。
何卫东站起身:“秦,哦不对,苏小姐,我们改日再见。”
苏九韵也站起身:“何先生……”
何卫东已径直转身,边走边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放心,我可是中国最佳前任。”
苏九韵松了一口气。
何卫东这一点很可爱,向来都不强人所难,和历任女友也都是好聚好散,在各种花边新闻中,他都是诚恳地祝女方幸福,说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对方,所以,虽然他绯闻多,但是却很少有女人说过他的坏话,即便有,也是由爱生恨,爱而不得。
当年苏九韵同他“交往”时也一样,何卫东知道她不愿意,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不过,也有她当时实在胖得难以下手的原因吧。
苏九韵盯着窗外的雪出了太久的神,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仅仅一面弧形绿植墙的隔壁,竟坐着面沉如水的何时谦,此刻,咖啡馆蒙眬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浓墨重彩的阴影。
何时谦是从咖啡厅侧门进来的,在见完爷爷后,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下,等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他才注意到,何卫东和苏九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而且就坐在自己的隔壁。然后,还未等他起身打招呼,隔壁的人已经开口了。
“我刚刚一直在想,我到底在哪里见过苏小姐。”——是何卫东的声音。
于是刚想迈出的腿停了下来。
“我是你的前女友秦苏苏。”——是苏九韵的声音。
何时谦皱眉看向那面绿植墙,一墙之隔的那两个人,居然是彼此的前任?竟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苏九韵在咖啡厅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腿有些发麻,才起身回宴会厅,答谢宴过了一半了,她也可以偷偷离开了,不过自己的衣服和包包还在上面,不管怎么样,都得回去拿。
从大厅通往宴会厅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长廊金碧辉煌,两侧的墙壁能清晰地照出人影,地上每隔几米便放着一盏橘黄色的地灯,温馨又别致。因为远达生物制药包场的缘故,平时人满为患的包间此时都是空的。
推开前面的门,就是宴会厅了,苏九韵停下脚步,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可等她再欲往前走时,突然,侧面的包房内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进房间内。
包间不过十来个平方,此时门窗大开,有风拥着雪从窗口灌进来,白底烫金的纱质窗帘迎风飞舞,冷气沁骨。今天,酒店大门口放了几个巨大的炫彩灯,于是半个房间都在不断跳动的光线中,而仅仅一墙之隔的宴会厅,热闹喧嚣,有嘈杂的人声正透过薄薄的墙壁传来。
苏九韵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站在她对面的,竟是何时谦。
苏九韵动了一下右手手腕,何时谦这才放开她。她又退后两步,抵住了墙壁,才略略有些安心。
苏九韵有些疑惑,也有些防备:“何时谦?”
何时谦背着窗也背着光,五官模糊不清,似沾染上了一丝夜的墨色。
“苏九韵。”他声音低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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