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怎么还狡辩呢？

    刚一走过转角，哥哥就一边用手指着方向一边和我说医院的具体方位。他告诉我说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向前走到头就是医院了，其实在现在所处的地方也能看得到医院外面的白墙，以及楼顶上“第一人民医院”几个红色的大字，无奈哥哥以为我不认识字，而我又没法告诉他其实我认的字可能比他多得多，就一直听着他碎碎念着医院是什么什么样子的。

    小路的一旁栽着垂柳，微风拂过便有沙沙声不绝于耳。树叶窸窸窣窣的声响如此真切，我才发现明明刚才主路上还是人群熙熙攘攘，拐个弯到了这条小路上，竟安静了许多。天色稍稍暗了一些，医院白色的楼体便更显眼了几分。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姥姥，我的心情甚至雀跃起来。

    这种本不明晰而突然具象化的情绪引起了我的注意，似乎这一路上我都还没有质疑过所有行为的合理性。为什么是哥哥独自一人带着我去医院看姥姥呢？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姥姥为什么在医院？光是这几个问题怕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了。我试着开始回想我和姥姥之间相处的那些时光，突然间意识到我可能有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似乎就是在几天前，我还刚因为在家里跟爸爸妈妈哭闹着要去姥姥家被凶过，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我独自一个人抱着我最喜欢的那只大熊布偶难过了好久，毕竟在这之前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大声吼过我。不过话说回来，我抱着熊熊难过的时候，哥哥去哪了？

    “哥哥，那天爸爸妈妈凶我了。”

    “哥哥知道……”

    “那你怎么都不保护愿愿！”我生气地嘟起嘴巴，虽然这样子一定很滑稽。

    “嗯……哥哥那个时候在上游泳课啊，不在家怎么保护你……”

    “那你不在家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他在狡辩，干脆停下来气冲冲地瞪着他等他解释。

    “司机接我下了课回家，我就看到你靠着大熊睡着了，熊的脸都被你哭湿了，一猜就猜得到嘛……”

    “那！那……那好吧。原谅你。”我承认我被说服了。逻辑还是比较缜密的，难为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还要接受我的盘问，看来应该是实话不假。

    “好啦！我们快走吧，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去呢。”我没再说话，乖乖地跟着哥哥大步朝医院走去。

    走进医院外墙上乌漆漆的大铁门，我们这两个小孩子的组合终于引来了大人的注意。从一进门右手边的轮值岗亭里走出来一身安保制服打扮的男人，弯下腰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们两个，随着这个保安一番充满疑惑的打量，哥哥暗暗把我的手攥了攥紧。

    我本以为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把我们两个小鬼头轰出去，毕竟身边也没有大人撑腰。但他依然弓着腰，生涩地挤出点笑容，语气也很温和地看向哥哥问道：“小朋友，这里是医院。你们是不是迷路啦？爸爸妈妈呢？你们知不知道家在哪里？要不要打电话给警察叔叔送你们回家？”

    哥哥攥紧我的手稍稍松了些，回答道：“谢谢叔叔！我们就是来医院看姥姥的，请问您知不知道肿瘤住院部在哪里？”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那位叔叔还是给哥哥指明了方向。本来他是要送我们过去的，但是哥哥说他找得到，再次感谢后，我们朝叔叔指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