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白万,软盒的。”周日上完跆拳道回家,走进了家门口的超市想续包精神食粮。“19元,你换发型了?”这个轻柔的声音来自于一个一米八出头的男生,看样子得有一百九十斤左右,不长不短的头发都往后梳,全家的制服里面露出了一件灰色的体恤,制服被他穿的很旧,还有些黑色的污垢,看样子不常洗。“支付宝,嗯,换了”,我随口应了句,可心里想着:我都一年没换过发型了。因为懒得剪发,就把到脖子的头发,扎个马尾,再用个绳圈绑个啾,那天也不例外。边这样想着边抬头看了一下那个收银员,确认下是不是以前认识的,因为一年前我的确是短发,万一认识还是得打个招呼,毕竟现在由于疫情,进口香烟不好买,和营业员关系好些,还能帮我留着。仔细看去,估摸这男生二十七八岁左右,不太起眼的长相。四四方方的白净脸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对我笑的时候还眯了一下,更是找不着了,鼻子也不挺,由于脸上肉多,感觉五官挤在了一起,他对我笑的时候,就像有人拿了个白馒头挤了一下的感觉,还挺可爱的。这样子倒是有点熟悉,可一下想不起来,怕记错了,当下我决定先回家,万一以后记起来了再打个招呼就是了。
果然还没走到家门口,那像白馒头般的笑容唤起了我的记忆,笃定这人以前在这干过收银,但有段时间没见着了,“下次买烟打个招呼好了”,我边爬楼梯边嘟囔。这是第一次对这个男生有了印象。
第二天上完跆拳道,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晚上9点,我边和15岁时的初恋男友发着微信,边跨进家门口的超市,“一包白万,再拿罐青岛啤酒。”“现在青岛买两罐第二罐半价,你要不要加一罐?”又是那个很温柔的男声,听声音就知道,又是昨天那个男孩子。于是我把眼光从手机屏幕转到了他脸上并说道:“好呀,我和平时一样就在门口喝,喝完了我再进来拿第二罐,这样冰一些。对了,你以前在这上班吧,怎么好久没见你了?不好意思,昨天正好手机在和朋友聊事情,没和你打招呼。”他把烟和一罐啤酒递给了我,拿着另一罐已经买完单的啤酒放进了员工休息室的冰箱里,转过身来才回答我:“是啊,我有段时间去其他店了,刚调回来,记得以前你短头发,所以那天看你扎头发了,就问你一下。对你印象挺深的,你以前经常和你男朋友带着条小黑狗半夜来买东西。怎么这两天都你一个人?”“哦,前男友了。”我答完赶紧走开,因为没想到话题竟然跑偏了,我顿时有点懵圈,怕再聊下去尴尬,赶紧去对着马路的玻璃落地窗前找个座位,把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压压惊,关于前一天想着打完招呼要让他留烟的事情自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秋天一边喝着冰冰凉的啤酒,一边在微信上恭喜自己的初恋男友即将新婚,想到自己在不久前刚被谈了六年的男朋友分手,越想那天喝的越多。“你喝酒吗?”我去买第三轮的时候问了男生收银员。“喝啊。”他简单地回复了我。我说:“好,那我再买两罐,请你喝一罐,我喝不下了,这罐喝完我要回家了,另一罐你拿着吧。”他说“真的吗?请我吗?好!”我拿着第五罐啤酒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继续喝着。过了没五分钟,那男孩收银员,脱掉了制服,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一条咸菜色的休闲中裤,一双看上去像从地底下挖出来后一百年没洗过的运动鞋,连颜色都已经辨别不出了,坐到了我左边的空位上。他右手一抻,转过来问我:“我下班了,什么事儿?心情那么不好?”可他那卫衣袖子上的塑料仿皮更吸引我的注意,原因是那些皮都掉的七七八八了,黑色的塑料皮屑在他把手抻在桌子上的时候掉在了我的米黄色裤子上。我看着我的裤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没有心情不好,我就是喜欢一个人喝点,这样回家能睡得好些。”我回答的半真半假吧,经常喜欢一个人喝是真的在享受,可今天是心情真不咋的,但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留下了不爱干净,邋遢的第一印象,就怕回答了是啊,心情不好,会继续被他问个不停。他挺会聊天的,总是能找到新的话题,我的话茬他也能接着,也可能由于我比较喜欢温柔的声线,竟然和我期望的相反,我们的聊天在不知不觉中持续了很久,他下班是晚上11点半,记得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坐下后一起聊天的过程中,好像也买了啤酒请我喝了些,到底几罐和具体聊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有些内容我却印象很深。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长着戽斗下巴,不知是生理的障碍,还是心理自卑的关系,他说话总是很轻,有的时候有很含糊,让我听不清他的吐字,导致我经常会反复问:“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聊天过程中有一次他问我是不是他讲话吐字不清楚,当时我怕他介意自己牙齿整合不齐的问题,连忙撒了个谎,说自己有中耳炎,所以听力不好,导致听不清楚他说话。从他释怀的表情里我知道,撒谎的那刻,我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女演员。
那天还有一段清晰的记忆就是我们一起在全家门口抽烟,当下抽烟时的话题是初恋,至于怎么会聊到这个话题,如何开的头,不记得了,但通过分析,我猜测百分之九十八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因为我和他喝酒聊天之前,还在和我初恋对象聊着以前的初中同学,所以八成是我起的头。在和余昔聊天的过程里,哦,对了,男生收银员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叫余昔。当余昔聊到他自己的初恋时,他向我展示了他左手手腕上一条条被刀片划过的疤痕,看着有十几条,肉色的疤痕不同长短,比他本身手腕上的皮肤凸起了不少,看样子,这些伤疤是在很久之前留下的,当时下手应该不轻。因为我身边有一些人也有着同样的伤疤,看多了都能一看疤痕颜色就知道他几岁割的了。当他边给我看他的伤疤边解释这些疤痕的由来时,我用大笑声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