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眼神,单遥知握着伞等在休息区。
察觉到来往路人对他的青睐,顾渺兮鬼鬼祟祟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嗨,小哥哥,要不要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呀?”
在纷乱的脚步声中,他清楚地分辨出她的脚步声。
听到她的问题,他眼里盛了光,嘴角带着笑,回道:“不用交换电话号码——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被识破身份,顾渺兮挪到他面前,看看屋檐外淅淅沥沥的冬雨,又看向明显等候多时的男人。
“是不是等了很久?”
“还好。”帮她把羽绒服拉链拉上,单遥知撑开雨伞,遮在她头顶,“去吃晚饭?”
“好。”顾渺兮握住他的手,皱眉,“手这么凉?”
她握住他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
“下次记得戴手套,北河市的冬天可冷了。”
两人并肩往影视基地外走,顾渺兮哈了一口白气,看它被风吹散。
“听张导说,下个星期温度会降到零下,天气预报说会下雪——今年第一场雪,记得许愿。”
“许愿?”
“对啊,初冬的第一场雪,许愿很灵的。”
“是吗?”单遥知记下,“你每年都会许愿?”
“……不会。”顾渺兮看着飘零的雨丝,“很久以前,我就不相信神明了。”
单遥知侧脸看她。
“看我做什么?”她嘟嘟囔囔,避开他的视线,“这个世界上要真的有神明,为什么好人过的那么辛苦,坏人却可以肆意妄为?”
车祸发生的时候,她躲在雪原里快要冻死的时候,养父母被杀害的时候,萧则为了保护她一个人咬牙忍受黑暗的时候……她总是会想,大家都是好人,明明那么善良,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可为什么这样的噩梦会降临到他们身上?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一定没有眼睛。”被遮住了眼睛,才会对好人的苦难视而不见。
他收回落在她侧脸上的视线,修长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对,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他低声道,“从我懂事的那天起,就很清楚。”
想要什么,只有付出与之对等的努力,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是怯懦者才会有的选择。
“你也不信呀?”
她看过单家的资料,猜测那样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内里的信念会是如何。
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总会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和做派。
“我以为你们家会很信这种,我家一到新年,爷爷就会装模作样地烧香拜佛。”
“装模作样?”本该虔诚的事被她这么一修饰顿时失了原本的味道。
“就是装模作样。”顾渺兮悄咪咪说长辈的坏话,“我知道他不信佛,每次看他到云影寺烧香拜佛听经论禅就很想吐槽他。”
雨下大了,单遥知抬手环住她的肩膀,顺势又把伞面往她那边倾斜了些。
“虽然我不信这种,可是爷爷每次去寺庙祈福时,我也会跟着一起。”
“祈福?”
顾渺兮吐了吐舌头,自我批评“嗯,我也很装模作样。”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离家去了外面,母亲扔下我回了娘家,我跟着奶奶长大,老人家信佛,经常去寺里听禅。”单遥知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眼里的笑意淡去几分,“每当那个时候,我会一个人等在寺外,从早上一直站到太阳落山。”
顾渺兮脑补了一下小小少年立在寺庙前的画面,她好奇:“你为什么不进去?”
就算不信佛,也不用刻意等在外面——把界限划分得如此明白。
“可能就是觉得,一旦踏足那里,就等于给了自己一个可以逃避的选择。”
“额?”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要是撑不下去了,我可能就会想,去求神拜佛好了,说不定佛祖会保佑我呢。”单遥知说的云淡风轻,“逃避一旦成了人生中的一个选项,很快也会成为常态,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无论是想着依靠父母朋友,还是依靠不存在的神佛。
因为不允许自己逃避退缩,所以干脆利落地斩断所有的可能……么?
看他平日里温吞柔软的模样,顾渺兮有想过他凌厉的一面,只是没想到原来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顾渺兮轻声:“那就是说,你也有过想逃避的时候吗?”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这个问题很失礼。
“虽然很想让你觉得我无所不能,但很遗憾。”他没有回避这个话题,坦然,“说实话,我长这么大,有过很多想逃避的时候。”
“想逃避,就是最后没有逃避。”顾渺兮忽然停下脚步。
单遥知跟着停下。
清冷的雨落在伞面发出滴答的轻响。
她抬手,轻轻摸摸他的发顶。
“以后,想逃的话,你可以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