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反盈天的气氛仿佛瞬间冰冻,堵在门口的街坊们纷纷推开让道,很是客气地向江南渡打招呼。
“江大掌柜您回来了。”
“江大掌柜好。”
“江大掌柜这一路辛苦了。”
江南渡显然对八岐大蛇的事毫不知情,对此时眼前场景不明就里,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站在一旁,不苟言笑,生人勿近。
包子刘又感谢了一番,这才和其他街坊们离开。
本来他们还想拉着范一摇他们吃顿酒席的,可是那江大掌柜看起来实在吓人,也只好作罢。
人群一退,隐藏在人堆里的凤梧就变得格外显眼。
江南渡凉飕飕的目光落在凤梧身上,“师父今天带着一摇出去打蛇了?”
凤梧立刻甩锅,“是你师妹她一定要去的……”
江南渡脸色未变,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一摇她小孩子心性,有的时候难免淘气,师父怎么也不管教管教?”
凤梧似乎早就预料到大徒弟会这样说,祭出了终极甩锅大法:“她把她的毛披风给了刘嫂子!”
听到这里,江南渡总算是不再盯着凤梧看,而是看向范一摇。
范一摇无法承受来自大师兄的王之凝视,默默地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尖。
折磨人的安静在空气中蔓延,范一摇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
她打出生起就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大师兄能镇住她。
终于,江南渡长叹一声,抬步向偏房走。
“跟上来。”
大师兄的嗓音清淡,情绪不辨。
但是范一摇清楚地知道,大师兄这是生气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她求救般看向凤梧。
可是狗哔师父却只是学着那些西洋传教士,向她比了个十字,道了声“阿门”。
范一摇:“……”
看来她“无意间”打翻的古董瓷器还是不够多。
范一摇垂头耷脑地跟上了江南渡的脚步,默默走进偏房。
江南渡在红木高背椅上坐下,严肃地看过来。
范一摇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过来。”江南渡冲她招了招手。
范一摇乖乖走过去。
江南渡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问:“有没有受伤?”
范一摇立刻摇头,“没有!一点伤都没受,我还用了你上次交给我的阵法,很有用!”
江南渡眼眸中的黑沉之色这才微微敛去几分,“你可知道那件披风是你的本源之物,若是不小心落到其他异兽或者阵法师手中,会是什么后果?”
范一摇有点不服气,“我听师父说,那个八岐大蛇在东瀛也是很厉害的异兽了,就连它也不敢靠近我那件披风呢,寻常异兽或者阵法师即便见了,估计连触碰都不敢,能有什么后果……”
在江南渡冷厉的目光下,范一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好默默低下头,“师兄我错了。”
江南渡见小师妹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凶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一摇,你每次都认错,每次都不改。”
“可是刘嫂子被抓走了嘛……毕竟是认识的人……”
“她的死活,与你何干?”江南渡的话非常不近人情,神情也极其淡漠,“外面每天都有各种人横死病危,他们的死活,又与你何干?难道你碰到一个,就要管一个?”
范一摇也不再辩驳,她其实一直都觉得,师兄的世界观有点扭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亲师兄,她也不好太嫌弃。
“我一直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旁人的事少管,现如今这世道,只需顾好自己。”
范一摇终于还是没忍住,反驳道:“怎么能只顾好自己就行呢?难道有一天师兄你遇到危险了,我也要弃之不顾?”
江南渡黑沉的眸子看过来,范一摇猛一抬头,与之对视,只觉跌进两汪深不见底的冰潭,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槐花还有之前那些异兽,面对师兄江南渡时,为何会那样害怕了。
大师兄……嗯,的确很可怕。
“放心,不会的。”沉默片刻,江南渡才重新开口。
范一摇一时间没理解,“啊?什么不会的?”
江南渡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淡淡的龙涎香气沁入鼻端,带来莫名的压迫感。
“只要你存在于世一天,我便会护你一天,你不死,我不灭。”江南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所以,永远不会有我需要你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