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在牢房中见到南宫绪的时候,南宫怀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欢喜。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南宫绪是真的将他视如无物,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来见他的。甚至从头到尾,南宫绪也只是在刚进来的时候视线从他身上淡淡的扫过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曾停留。而在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南宫怀眼里,这个儿子更是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即便是曾经骂过恨过,赌咒发誓说南宫绪再也不是他南宫怀的儿子。但是到了现在南宫怀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从小就没长在身边,双方都没什么感情的南宫墨。从小跟在兄长身后,兄长比爹还要重要的南宫晖,还有那如今不知道跟着乔飞嫣流落何处的一对双胞胎,南宫绪才是更像是他南宫怀的儿子。等到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追求的功名利禄,名望权位都全部消失,他唯一还能剩下的也就是这几个儿女了。可惜…这些儿女却早已经不需要,也不想要他了。
南宫绪微微挑了下眉,他当然知道墨儿要他一个武将跟着蔺长风和何文栎来审卫家的人是为了什么。虽然他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是墨儿说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南宫怀的机会了。对这所谓的机会,南宫绪不以为然,但是作为一个努力想要疼爱弟弟妹妹的兄长,他不愿拂了妹妹的好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墨儿总是认为他对南宫怀有心结。其实,南宫大公子的心比南宫墨所以为的更加冷漠,特别是在对待南宫怀上面。
南宫绪转过身来看向南宫怀,蔺长风耸耸肩转身出去将大牢的门带上了。虽然早几年墨姑娘跟南宫家的关系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是这两年看来跟两个嫡亲兄长也还是相处的很好嘛。这样也好,以卫君陌以后的身份,即便是墨姑娘再厉害,没有有能力的娘家人撑腰终归是不好。
偌大的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南宫绪负手而立,眼神淡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南宫怀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牢门外的儿子。对上他淡漠的毫无感情的眼神的时候,南宫怀心中不由得颤了一下。他一直为人南宫墨很像孟氏,但是现在南宫怀才发现,真正像孟氏的竟然不是南宫墨这个女儿,而是眼前这个他一直看不透的儿子。
对他们觉得重要的人,总是细心的保护着不让他们送到丝毫的伤害,为他们安排好一切的事情。对于让他失望的人,毫不留情,一击必中,即便那个人是他们的父亲或者丈夫。这样的人,有感情的时候他们便是这世上对你最好最体贴的人,一旦将感情抽离,他们又会变成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冷酷,最无情的人。这样的人…名门世家教育出来的子弟,曾经年轻的南宫怀其实是有些畏惧的。而现在已经年迈的南宫怀面对一个与妻子如出一辙的儿子,却只剩下了满心的苦涩和悔恨。
“你……”南宫怀的声音有些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
南宫绪淡然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看着一副没话说我就走了的南宫绪,南宫怀终于有些忍不住,扑上前紧紧地握住牢房的栏杆,盯着的脸道:“你真的就这么恨我?我是你父亲!”孟氏是你娘,但是我也是你父亲啊。除了你小时候没注意让你被人伤了身体不能习武,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郑氏没有儿子,谁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恨你?”南宫绪淡漠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摇头道:“孟家和母亲的仇已经报过了,我不恨你。”南宫绪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南宫怀,如果他只是想要杀了南宫怀多得是机会。南宫怀在警戒在多疑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但是南宫绪知道,即使是母亲,也不会希望他手上染着生父的血罢了。
南宫绪生儿早慧,他的人生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在母亲身边快乐无忧的日子。那段日子太短了,而其中并没有多少南宫怀的参与。等到南宫怀带着郑氏进门,母亲退居寄畅园。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既要照顾弟弟,又要提防郑氏还要担心寄畅园的母亲和妹妹。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永绝后患,给他亲爹下了药。从那时候起,在他心中的南宫怀就是对手而不是父亲了。
南宫怀不由得被噎了一下,南宫绪却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淡淡道:“燕王殿下说,看在你过往的功绩还有墨儿的份上,饶你不是。”
南宫怀闻言,并没有感到喜悦,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只听南宫绪继续道:“你继续回天牢里去吧,以后不会在有人打扰你了。对外…前楚国公南宫怀,已经死了。”
“不!”南宫怀惊怒。天牢里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南宫怀更加清楚了。像他这样永久监禁的囚犯几乎没有,能进天牢的要么秋后问斩,要么流放充军。南宫怀独自一人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牢房里,除了每日有狱卒将两餐饭从门口的小洞递进来以外,他见不到任何人。那几年,他是靠着心中的愤恨才撑下来的。而现在,心中什么都没有了的南宫怀,是绝对撑不过那样的日子的。
南宫绪毫无含义的扯了下唇角,转身走了。
“不,你给我回来!南宫绪!南宫绪!”
南宫绪并没有回头,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牢房,大门随后从外面关上了。
沉重的关门声之后,牢房里只剩下南宫怀一人了。徒劳的叫喊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确实是不会有人理他,南宫怀才终于颓然地跌坐回了地上。阴暗地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仿佛连呼出一口气都能够听到回声一般。南宫怀终于慢腾腾地缩到了牢房最阴暗的角落里,良久,似哭似笑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长风公子回到看到漫步而来的南宫绪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想到南宫绪这么快就完事了。从面上更看不出来南宫绪此时的心情有什么起伏,只得耸了耸肩回头继续面对眼前的卫家众人。卫家一众大小被押着跪倒在宽敞的房间里,作为唯一的男子卫鸿飞享受了非一般的待遇。他没有跪着,他直接被蔺长风给绑到了柱子上。
底下的女眷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让人耳朵发麻。
长风公子掏了掏耳朵,挑眉看向卫鸿飞问道:“怎么样?说罢,到底是谁让你们来天一阁门口闹事的。”
“我不知道!”卫鸿飞咬牙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卫鸿飞是真的不太想再遭惹燕王和卫君陌这些人了。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蠢材,自然之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招惹。
蔺长风扬眉,“不知道?那么…你们这么多人是怎么进内城来的?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张嘴想要骂,但是对上蔺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望了一眼被困在柱子上的卫鸿飞。她每骂一句,卫鸿飞就会被人狠狠地抽上一鞭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随便开口骂人了。只是咬牙道:“没有谁,我就是想要来找卫君陌和南宫墨而已。”
蔺长风冷笑一丝,“你想?如今内城戒严,你以为只是你想你就能够进的来么?若没有人暗中放你们进来,就凭你们几个现在能进内城?”
卫老太太哑口无言,但是让她说她有确实是说不出到底是谁让她来的。
半个时辰后,蔺长风挥挥手让人将卫家的人带下去,才与南宫绪何文栎出了应天府大牢。
“南宫兄,这事儿你怎么看?”蔺长风问道,卫家的人都是一片茫然,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儿。似乎只是听到有人说起卫君陌和南宫墨如今如何得燕王看重,如何位高权重,然后卫老太太就起了想要卫君陌拉扯卫家一把,让已经败落的卫家重新回到内城的权贵之中。最好是连靖江郡王的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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