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许久不见的弦歌公子果然出现在了军中。一趟关外之行前后也不过才三个多月,弦歌公子倒是算得上是快去快回了。只是原本风度翩翩俊美出尘的佳公子因为奔波风尘倒是添了几分疲惫和憔悴,显然这些日子也颇为辛苦。
弦歌并没有直接会彭城燕王军中,而是转道先到了辰州军中见卫君陌。
大帐里,弦歌公子喝了一口清茶,方才抬眼看着坐在主位上冷着一张俊脸的卫公子道:“本公子在外面奔波,你倒是悠闲得很。”卫君陌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问道:“找到解药了么?”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本公子亲自出手,有什么找不到的?不过……”
卫君陌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弦歌公子道:“我的建议是,最好等到战事平息了再解毒。”
“很麻烦?”卫君陌并不意外,平静地问道。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原本可能没那么麻烦,不过谁让你舅舅爱作死?真以为本公子是神仙能活死人肉白骨?你觉得,一件衣服补第一次跟补第二次第三次能一样么?本公子跟你明说,燕王的内伤和毒就算都治好了,他若能活过六十岁,本公子把脑袋给你当球踢。”
卫君陌微微蹙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弦歌公子对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有啊,你上天去求神仙金丹啊。本公子是大夫,不是缝补匠。更不负责把一堆破烂给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卫君陌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为难他。他自己虽然不懂医术却是习武之人,对于人的身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有些伤害确实是永远也无法弥补和修复的,那跟大夫的医术无关,那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解毒,有什么问题么?”
弦歌公子凝眉道:“我确实是找到了能够克制妖花红昙的药。但是燕王的内伤和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药性。届时需要师父师伯墨儿还有你我同时在场。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否则,只怕毒还没有解,燕王就已经死了。”
卫君陌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弦歌公子道:“麻烦你了。”
弦歌公子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跟卫君陌素来都是不对盘。能够让卫君陌如此低声下气地亲自跟他道谢,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体验。轻哼了一声,弦歌公子傲然道:“本公子是为了墨儿。”
说完了燕王的身体,弦歌公子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军营中。此时大帐中一片宁静,但是远处却不断传来杀伐之声。显然是有人在攻打云都,“不是说急着攻城么?怎么你这个主帅反倒是在大帐里坐着?前面是谁在领兵?”
卫君陌道:“念远。”
“那个和尚?”弦歌皱眉,他对念远并不怎么熟悉,有的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偶尔在燕王军中遇到了也就是点个头的交情,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卫君陌垂眸,问道:“你对念远怎么看?”
弦歌不解,“念远?我跟他不熟啊。”
卫君陌道:“你不觉得,你跟他不熟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公子看他不顺眼,他看我也不顺眼,自然就不熟了。”弦歌道,不过被卫君陌这么一提醒弦歌公子心中确实是有了一点怪异的感觉。他跟念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看念远不顺眼?那说在一个权势莽夫的军营中,他跟念远应该算是最能聊到一起去的人。但是偏偏,弦歌公子即便是跟燕王身边的副将都比跟念远要熟悉。原本只当是自己懒得理会念远,弦歌公子也不多想什么。但是现在想想,分明是念远在嫌弃他啊。
不着痕迹的疏远一个人,弦歌公子也很擅长。但是他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一招会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
“有意思。”弦歌公子摸摸下巴,挑眉看向卫君陌道:“你在怀疑那和尚什么?”弦歌自问对卫君陌还是有些了解的,无缘无故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说这些废话。
卫君陌淡淡道:“你第一次见到念远是什么时候?”
“这个…”弦歌公子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已经是八九年前了吧?当时那和尚…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当时以为他要挂了呢。”
“你替他诊过脉?”卫君陌挑眉。
弦歌公子摇头,“他当时的模样一看就是重伤失血过多,连路都走不动被几个小和尚抬着呢。我对这种小伤小病没什么兴趣,顺手给了一瓶补血的药。”之所以记得,不过是因为作为一个和尚,念远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太出众了而已。甚至当时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半死不活的和尚就是鼎鼎大名的念远大师。当时尚且年少轻狂的弦歌公子对一个路边遇到的病和尚自然没什么兴趣,更没有什么同情心。
卫君陌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念远和你当时遇到的是同一个人么?”
弦歌公子挑眉,笑容可掬地道:“就跟你舅舅身边那个美人的脸绝对是假的一样的肯定,念远脸上那张皮肯定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不用嫉妒他,你长得比他…呃,当本公子没说。”
懒懒的倚坐在椅子里,“所以,你是真的怀疑那个和尚了?那你还敢让他领兵?”
卫君陌抬眼,“为什么不敢?他不但会好好的领兵,而且一定会帮我拿下云都。”
“哦?这么肯定?”弦歌挑眉。
“因为他觉得,目前的状况幽州军赢了对他更有利。”卫君陌淡淡道。
弦歌公子起身,“有意思,既然你这么说这几天正好本公子也有空,就去会会那个和尚吧。”
“自己小心。”卫君陌道:“你若是栽在他手里,我不会救你的。”
弦歌公子轩眉微挑,“没关系,有燕王殿下替我陪葬呢。本公子安心得很。”就算是为了燕王,卫君陌也不会放任他有危险的不是么。还有…卫君陌这话是再说他不如念远那个和尚么?!
云都城外大军之后,念远和萧千炜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战事。萧千炜微微蹙眉道:“大师,敌军防守竟然如此严密。咱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念远微笑道:“二公子不必担忧,小僧既已在卫公子跟前立下了军令状,半月之内,云都必破。”
萧千炜丝毫没有因为念远的保证而舒展眉头,望着前方城池上旌旗飘扬,杀声震天的模样沉声道:“连续几日,我等皆无寸功。”
念远侧首看了看萧千炜,笑道:“二公子现在与其担心云都,倒是不妨想想别的。”
“别的?”萧千炜一怔,蓦地眼神一凝,目光冷厉地盯着眼前白衣翩然的僧人道:“大师想说什么?”
念远摇摇头,轻声叹息道:“二公子误会了,小僧并无他意。只是云都城破在即,彭城…邵忠已经坚守数月,只怕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旦云都失守,幽州军度过了黎江…金陵便在眼前了。”
听了念远的话,萧千炜心中也不由得恍然。是啊,渡过黎江,距离金陵就已经只有数百里了。几年前他们兄弟几个还仓皇从金陵逃回幽州,没想到不过区区几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将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
想到此处,萧千炜的思绪便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得更多了。一旦父王入主金陵,必然登基称帝。再然后……
看着萧千炜沉默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仿佛浑然忘了眼前还是兵荒马乱的战场。念远清俊出尘的容颜上泛起了一丝平和慈悲的笑意,仿佛佛前虔诚的佛子。
“战场之上谈笑风生,两位好生悠闲啊。”一个清越低沉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陷入沉思中的萧千炜心中一震,猛然回头便看到弦歌公子一身白衣漫步而来。只是他轻功极好,看似闲庭信步一般的悠然,却在片刻间就已经到了跟前,连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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