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霜影太闹了,沐哥儿去冯先生那里读书时,冯先生嫌它闹,沐哥儿就把它交给我了。”
沈云沐年纪小,但是既要学文还要习武,每天功课繁忙,因此平日里有一半时间是沈千凰养着这只小奶狗,狗也因此跟她亲。
“汪汪!”好似糯米团子似的小奶狗一听主人叫自己的名字,更兴奋了,毛绒绒的尾巴也甩得更起劲了。
反正沈千尘也不是外人,沈千凰也不顾什么仪态,直接蹲下了身,把小奶狗抱了起来,一边摸着它圆滚滚的头颅,一边笑道:“沐哥儿总酸溜溜地说,现在霜影更喜欢我!”
“汪汪!”小奶狗又愉快地叫了两声,似乎在附和她一样。
沈千凰莞尔一笑。
沈千尘笑得比她还大声,如银铃般欢快的笑声随风传了出去。
姐妹俩与狗说说笑笑地一起来到了堂屋,还没坐下,就见一个小丫鬟来禀说,穆国公夫人身边的徐嬷嬷来了。
于是,一盏茶后,徐嬷嬷就喜笑颜开地进来了。
徐嬷嬷看到沈千尘,不由一惊,眸光闪了闪,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对着沈芷禀了:“大姑奶奶,裴指挥使去国公府提亲,太夫人想让您去见见。”
“”沈芷微微垂下了眸子,浓密的眼睫下,掠过一道暗流。
沈千尘不着痕迹地对着右手边抱着小奶狗的沈千凰眨了下眼,意味深长。
沈千尘的消息一向灵通,她一早就听顾玦提起了这件事,所以才特意出宫,就是想推沈芷一把。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异口同声地说道:“娘,那就去吧。”
沈芷:“”
面对两个女儿笑靥浅浅的面庞,沈芷抿了抿唇,点头应了,眼神清亮。
那就去吧。
于是,母女三人又一起去了穆国公府。
小奶狗不肯离开沈千凰,于是连它也跟着一起去了穆国公府,只留下了冬梅在沈宅照顾沈云沐。
见到沈千尘和沈千凰姐妹俩陪着沈芷来了,穆国公夫人也挺高兴的,笑得眼角挤出一道道皱纹,招呼道:
“阿芷,凰姐儿,尘姐儿,都坐下吧。”
“我让厨房去准备午膳了,加了你们爱吃的菜,所以今天都留下在这里用午膳。”
沈千尘与沈千凰皆是笑眯眯地应了。
如今再看沈千凰,穆国公夫人的心情依旧有些纠结。
四月底,穆国公夫人知道沈芷把沈千凰带回身边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后来才听沈芷说了双胞胎的事,当下,穆国公夫人差点没气得晕厥过去。
她骂姜敏姗,但更憎恶楚令霄,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卑劣、太阴险了,其心可诛。
过去这三个多月,穆国公夫人也见过沈千凰好几回,见她又变得乖巧了,不再像去年那般着了魔似的,渐渐地,穆国公夫人也就释怀了,对沈千凰再没有什么芥蒂了,终归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哪有隔夜仇。
她觉得沈千凰那段时间与沈芷离心,也就是被姜敏姗与楚令霄给带歪了,她毕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遭遇剧变也难怪会无所适从。
如今真相大白,沈千凰也真心悔过了,以后她们做长辈的再慢慢教孩子们就是了。
现在穆国公夫人见沈千凰和沈千尘姐妹俩的关系也亲密了起来,一颗心彻底放下了。
否极泰来,女儿真的是否极泰来了。
穆国公夫人心里是真的为女儿高兴的。
徐嬷嬷附耳对着穆国公夫人悄声说了一句,穆国公夫人这才知道姐妹俩是为了沈芷的亲事来的,笑容更深了。
穆国公夫人当然是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唯一担心的就是外孙女沈千尘身为皇后会不会生母再嫁而被人议论。她这个外孙女前面十几年过得太苦了,她才是整件事中受了最大委屈的那个。
沈芷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娘,表哥在哪儿?”
这几个月来,沈芷已经想过很多很多了,纠结过,挣扎过,徘徊过,也辗转反侧过,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穆国公夫人有些紧张地在袖中收起了拳头,想问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终究没出口。
于是,穆国公夫人招来了一个丫鬟给沈芷带路,在心里告诉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男婚女嫁讲究你情我愿,总要女儿自己愿意才行。
裴霖晔是外男,不便待在沈家内院,他现在正候在前院的踏月厅。
裴霖晔手里端着一个茶盅,正在垂眸喝茶。
察觉外面的动静,他立刻抬起头来,目光准确地朝沈芷走来的方向望来。
沈家的丫鬟很识趣地退开了,裴霖晔为了提亲几次登门,所以下人们也都知道他今天是为何而来。
“”沈芷也看到了厅堂里的裴霖晔。
两人目光相对时,时间的流逝似乎都放慢了。
沈芷脚下的步履微缓,又继续往前走去,步履稳重而不失优雅。
自从上个月两个女儿劝过她后,沈芷也听了进去,就没有再蓄意回避裴霖晔。
最近这段日子来,他们俩其实时有相触,像本月初去万林苑猎场秋猎时,裴霖晔就曾带沈芷与沈云沐进山林打猎,还给母子俩以及沈千凰都猎了兔子,又从山林里挖了几株带根的野菊给沈芷。
他记得她喜欢养花,他也知道沐哥儿喜欢兔子。
想着这段时日点点滴滴,沈芷那双与沈千尘十分相似的凤眸变得柔和了几分。
见沈芷来了,裴霖晔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站了起来。
他的眼眸先是一亮,亮如骄阳,跟着又变得复杂起来,期待、紧张、纠结、忐忑等等,皆而有之。
这一瞬,他的眼里只有沈芷一人。
在他七岁那年,父亲续娶了穆国公夫人的表妹夏氏为继室,他也是在那一年认识了沈芷。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从小就喜欢她,想娶她为妻,与她生儿育女,与她共度一生。
可是他知道,以他的身份,配不上她。
父亲裴廷炀不过是正三品的昭武将军,可沈芷的父亲却是一等国公,两家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了。
就算他得父辈恩荫,也不过在军中得一个六品武职闲差,军中以军功论资历,所以,他去了北地,想挣下一份军功,然后他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去沈家求亲。
但他没有告诉沈芷他的心意,也不敢让她等他,毕竟他上了战场就是以命相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又何必令她徒增烦扰。
他去北地三年后,就听闻了沈芷与楚令霄定亲的消息,那一夜,他大醉了一场,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上战场。
他把他对她的感情藏在了心底深处,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望她此生能幸福。
他在北地待了十几年,前年才被顾琅宣回了京城,那时候,他以为沈芷与楚令霄夫妻和乐,也从未想过去接近她直到沈千尘的身世之谜揭开,直到沈芷决心与楚令霄和离,他那颗冰封已久的心才又跳动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他要告诉她,他的心意。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青涩单薄的青年,现在的他有信心可以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