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天我们约会吧

。她能想到的理由无非就两个，二十五岁未婚未育女性往届生，霍燃的未婚妻，这两个身份注定她走这条路十分艰难。

    她想进专业的道具公司，参与制作喜欢的电影，把幻想变成现实，这个初衷从未改变过。

    她这么多年做道具保留下来了一个习惯，时不时就要去批发市场和旧货市场淘点东西，偶尔能碰到一些好物。这次她看中了一台老式唱片机，可惜太贵了，买不起，她只买到要用的头饰材料就灰溜溜地走了。

    等把头冠做完以后，她又跑了一趟旧货市场，又没讲下价钱，她拍了老式唱片机的照片就走了。她下定决心自己回家复制一个，摆着看。

    霍家有个空着的地下室，苏桥就恳求霍燃让她改造成工作室，她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总算同意了。

    苏桥一有空就待在工作室里，琢磨她的小玩意儿。霍燃本来就忙，每次回来还看不见她，不禁郁闷了。

    第一次看到满屋子的器械，霍燃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你收了这么多破烂放在这里？”

    苏桥停下手里的活，郑重其事地反驳：“这不是破烂，这些都是我托朋友用低价买来的打磨机、切割机，花了我好多存款呢。”

    “你两年前卖车的钱还没花完？”霍燃挑眉问道。

    苏桥撇撇嘴，眼神躲闪：“前两天还没花光，今天是彻底没了。”

    “还缺什么？”霍燃拿起桌子上做好的老式唱片机，仔细端详着，东西不重，但很逼真。

    “不用了，现在已经足够了，再说也没地方放了。”苏桥拒绝了他的好意，她哪里好意思老是去用他的钱，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

    霍燃放下唱片机，双手环抱在胸前：“苏桥，我看中了你的能力，决定给你投资，不是白给的，以后赚钱了你得给我分红。”

    “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好？”这一声肯定，让苏桥的心顿时暖了起来，她拿出了纸笔，连连点头，“那霍总裁决定给我多少投资呢？”

    “无限投资，你想要就跟我来拿。”说完，他凑了上来，看到她正在画图纸，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前两天，我看到有个UP主用螺帽做成了戒指，我觉得很有趣也想试试，拍视频放上网，不知道我会不会火。”苏桥笑得有些荡漾。

    霍燃拍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够火了。”

    “那还不是因为和你捆绑着。有个画手还画了我们的同人漫画，要放在暑期漫展上做无料发售，我打算去抢一本。”

    “无料是什么意思？”

    “无料就是免费的周边，用来推广自己喜欢的东西。”

    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领域，但霍燃还是好学地点头，又问：“你要一个人去漫展吗？”

    “我们工作室的同事都会去，还约了网上的好友一起，到时候现场还有我做的道具展出，想想都好兴奋。”

    “我也要去。”霍燃突然站得笔直，“你都不知道那些网友是什么人，就敢随便去见面？”

    “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都是女孩子，而且漫展上有那么多人，没事的。”

    苏桥嫌他太吵了，解释完就把他赶出了地下室。他站在门口，沉思了片刻才离开。

    七月的北城进入了盛夏，和锦城的夏天不同，这边又热又干，苏桥用护肤品的量比原来多了一倍，她不由得感慨，自己真的老了啊，水分明显不足了。

    暑假第一场大型漫展在七月的第二个周末到来了，此时学生们基本放假了，有的是时间来凑热闹。苏桥这个大龄二次元粉挤在一群小孩里，羡慕着别人的青春。

    她今天打着阳伞，为了应付夏日，还特地穿了比较轻薄的洛丽塔裙子。她故意化了夸张的日系甜美妆，饶是熟人见了她，也未必认得出来。即使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在这火辣辣的太阳下，被这么一堆人围着，还是很热。

    她好不容易排队挤进了现场，总算松了一口气，去抢自己的无料同人本，没想到早已售空。店主还在和小伙伴讨论霍苏CP，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溜了。但想到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和霍燃，她心中还是充满了甜蜜。

    她逛了一圈漫展，被《灵域》的展台吸引了，下意识地驻足观看。身材容貌一流的COSER（角色扮演者）穿着她做的盔甲，举着她做的剑，正摆着姿势展示。

    听着旁边的人赞美道具的时候，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管是做COS道具，还是电影道具，只要做喜欢的事，她就很开心。

    中午，她的肚子已经很饿了。因为和网友约好在漫展外的自助餐厅见面，她也没再多留恋，拎着满当当的战利品出去了。她一走进餐厅，里面什么奇装异服的都有，简直像进入了异世界。

    苏桥按照群里的指示，找到了她们，坐下来四个人分别自我介绍了一番，大家一边吃着美食一边侃大山。

    忽然，一个令人不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桥，好巧啊，餐厅里已经没位置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跟你拼一桌？”

    苏桥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浓妆艳抹的脸，愣是没想起她是谁。

    “不行，我们四个人满了。”苏桥摇摇头。

    “凛凛子，这个是不是你朋友？现在是就餐高峰期，漫展外面餐厅又不多，就让这位神奇女侠拼个桌吧。”依宁小声说道。

    凛凛子是苏桥的网名。

    苏桥摆摆手，小声解释：“我不认识她。”

    柳默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问道：“你是秦素吗？我在INS（社交平台）上看过您的COS（角色扮演）照，您不光是一个金牌经纪人，而且还是一个超棒的COSER（角色扮演者）。”

    神奇女侠点点头：“是，我是漫威迷，偶尔会玩一下。”

    柳默瞅了瞅其他人：“要不让这位小姐姐坐下吧，我们反正瘦，可以挤一挤。”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苏桥也不好拒绝。她哪里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情敌！人家不光在现实里是一个人生赢家，在二次元还比自己混得好！一想到这里，她就气得多喝了两口冰水。

    3

    苏桥每天都要干体力活儿，所以吃得比较多。秦素坐在她对面，只拿了一小块芝士蛋糕和一杯柠檬汁。

    她张开樱桃小嘴，优雅地吸了一口柠檬茶，脸上的笑容不辨真假，对着苏桥说：“我真羡慕你，不用控制身材，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吃特吃。”

    苏桥看了一眼她的S曲线，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肉，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你这样吃自助是要亏本的，秦小姐。”

    “要不是附近的餐厅太少，而且都满了，这种地方我是不来的。”

    苏桥总觉得她是故意来找自己不痛快的，上次见面她就针对自己，俨然是从霍燃那边讨不到好处，就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吃着吃着，琳琳突然神秘兮兮地把头凑了过来，小声说：“你们看到对面的蝙蝠侠了吗？那肌肉、那身材、那大长腿，简直太完美了。”

    听说有帅哥，苏桥跟着她们的视线一起往那儿看。

    那两个人正对着她们的方向吃东西，不过看上去像在吵架。忽然，蝙蝠侠好像感受到了视线，微微抬起头，目光定格在了她们桌上，随之勾起唇角，露出淡然的一笑。一瞬间，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那一笑如一颗从树叶上滚落的晨露，缓缓滴落在平静的湖面，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漾开了一层涟漪。

    苏桥总觉得那笑容十分熟悉，但说不上来。她的目光转向蝙蝠侠旁边的蜘蛛侠，因为要吃饭，所以在嘴巴的地方剪了一道口子，他往嘴里塞东西的时候十分滑稽。此情此景，两相对比，她忍不住摇头。

    “刚才他是不是在对我们笑？”琳琳小声问着众人。

    伊宁疯狂地点着头：“那一笑真是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啊，我终于明白蝙蝠侠的帅气了。”

    柳默看着有点淡定的苏桥，打趣道：“我记得凛凛子在群里说过，应该更喜欢书生气的类型。”

    苏桥想到了霍燃，又想起了他富有弹性的胸肌，摇了摇头：“我的口味已经变了，我喜欢有胸肌的。”

    秦素抿了一小口柠檬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知道他是在看我们桌上的哪一位呢？要不要我们来打个赌？”

    “怎么赌？”琳琳问。

    除了苏桥，其他人都一脸好奇地盯着秦素，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们每个人拿一样自己觉得他喜欢的食物过去，如果他肯收下并吃掉的话，那不就代表他对那一位有好感？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反正今天大家都穿着奇装异服，现实里碰到了谁都不认识谁，玩点刺激的。”她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大家犹豫的样子，继续劝说道，“就算拒绝了的话，就说是和朋友打赌输了就好了。”

    苏桥知道她肯定是想在自己面前出风头，证明她就是比自己有魅力，所以自己根本就不想着她的道，苏桥才没有自信以为那位男士会和霍燃一样眼瞎看上自己。

    柳默率先举起了手：“好啊，反正大家都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能跟帅哥搭讪一回已经足够啦。”

    一听这话，琳琳和伊宁都接连同意了。

    苏桥继续一个人默默地切着牛排，被她们满怀期望地盯了一会儿才说：“我就算了吧，你们玩就好了，我给你们加油鼓劲。”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这不是红杏出墙吗，上了八卦杂志，霍燃铁定骂死她。

    “某人已经认定自己输了吧。”秦素使出了激将法。

    苏桥放下刀叉，愤愤地看向秦素，顿了片刻，冷笑着点头：“好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说完这话，她偷偷打开手机银行，查看了一下余额，想着大不了到时候花钱收买一下。

    柳默胆子大，打头阵，选了牛排端了过去。

    大家都紧张兮兮地静观事态发展，没一会儿，她就把东西放了下来，自己走了回来。

    “成功了？”她一坐下，伊宁就赶紧追问。

    柳默吐了吐舌头，耸了一下肩膀，不过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散，反而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简直太帅了，跟隔壁那个只知道吃东西的蜘蛛侠比，蝙蝠侠简直帅呆了！”

    伊宁受到了鼓舞，捧了一杯布丁故作优雅地走了过去，只说了句：“蝙蝠侠你好，这个布丁请你吃。”

    一回来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上去，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素有些鄙视地晃了晃食指：“你们这样是不行的，这都不算搭讪，接下来去的人必须待满三分钟才行。”

    琳琳垂涎美色许久，捧起水果沙拉便鼓足了勇气上去。果然是话痨，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了巨大的潜力！她待了三分钟，顺便把之前送过去的牛排和布丁端了回来。

    “叛徒。”众人一脸鄙视。

    秦素一脸戏谑的表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苏桥，说道：“要不你先去吧，我怕我去了你就没机会了。”

    苏桥呵呵干笑了两声，端起草莓蛋糕从桌边绕了过去：“说不定我去了，你就没机会了。”

    她在秦素看好戏的目光里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蝙蝠侠早就觉察到她的到来，却当她是透明人一样，并不抬眼看她。

    倒是旁边的蜘蛛侠戳了戳蝙蝠侠的胳膊，说道：“喂，人都来了，你看一眼。”

    蝙蝠侠总算抬起头看她，目光慢慢滑落，最终停在她手里的蛋糕上。

    “你们那桌在搞什么鬼？”

    一听这声音，苏桥就蒙了，这不是霍燃吗？她摸了摸他的脸，的确是熟悉的触感。当她要帮他摘下头套的时候，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你敢拉下就死定了。”

    旁边的蜘蛛侠补充道：“弟妹啊，你就放弃吧，就是因为不想见人，我们才打扮成这样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迟钝，我们排队的时候，就在你后面没多远，进场后跟你绕场一周，你都没有发现我们。”

    苏桥震惊了：“你是谢辞吧，你跟着霍燃一起疯啊。也就是说，你们俩一直在跟踪我？”

    蜘蛛侠点点头，还想说点啥，被霍燃用手肘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肚子，疼得嗷嗷叫。

    “我以为你说要一起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跑来了。”苏桥盯着头套上的耳朵看，忍不住下手捏了捏，“道具不错呢。”

    蜘蛛侠指了指自己，一边咳嗽一边说：“快感谢我，我找道具公司借的。”他还要硬挺着夸一下自己，“霍燃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漫展，就硬拖着我来，我太够哥们了吧。现在你们俩聊吧，我要走了，再穿这套衣服，我要热疯了。”

    他捂着肚子离开，苏桥尴尬地朝他挥挥手：“你当心点啊。”

    谢辞一走，话题总算切回了正题。

    苏桥指了指草莓蛋糕：“你帮帮我，把这个吃了，吃一口也行。我们在猜你喜欢吃哪种食物，谁猜对了就赢了。”

    “你觉得我喜欢吃草莓蛋糕？”

    苏桥非常诚实地回答：“不是，因为我拿的东西差不多都吃掉了，只剩下最后这块蛋糕了，你就勉为其难吃一口嘛。”

    “我就是不想要，桌子上的食物已经够了，实在不用了，你还是拿回去吧。”霍燃支着下巴，一脸不悦，“一刻不看着，你就瞎胡闹。如果今天不是我，你就跑去跟其他男人搭讪？”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都是那个女人撺掇的。”苏桥求生欲望十分强烈，赶紧摇头，回头指了指神奇女侠，“待会儿那个女人也会过来，你不要收她的东西，把她赶走就行了。”

    霍燃看了一眼所谓的神奇女侠，愣是没认出是自己的前女友，点了一下头说：“我待会儿就不跟着你了，你玩完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回家。”

    苏桥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得意扬扬地转身离开，带着胜利的心情回到了自己桌上，在大家八卦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秦素哼了一声，表面上虽然还是笑容满面，但语气里还是表示了不屑：“我刚刚看你登录了手机银行，是不是想看看有多少钱，想用红包收买人？这种下三烂的招数，真是可笑。”

    被她说中了，苏桥惊叹于她的观察力，竟有些不敢跟她对视。

    秦素拿了一盘三文鱼寿司便往霍燃那边走，没一会儿她就踩着高跟鞋，眼圈红红地回来了，抓起椅子上的包包就要走：“我已经吃完了，你们好好玩吧。”

    她的目光转向苏桥，笑容比哭还要敷衍：“你知道他是谁了吧，却不跟我说，想看我丢脸，是吗？”

    苏桥喝了一口果汁，没吭声。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当面对未婚夫的前女友时，她当然也有卑微的自尊心和求胜心。

    秦素一直忍着眼泪，直到出了餐厅才落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把相册里霍燃的照片全部都删掉。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爱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卑微。

    她那么渴求着他的爱，他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留给她，全部给了别的女人，一个不如自己的女人。

    秦素本想在苏桥面前证明自己比她强太多，没想到反被霍燃打了脸。秦素走上去，连声音都没听到，就认出了霍燃，喊出了他的名字，即使他不爱自己，但是看到他，内心还是止不住地开心。可他连正眼都没瞧自己，根本没认出自己，冷漠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慌张地逃走了，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个对他而言一文不值的名字。

    “一切都结束了，我不需要再有任何留念，霍燃，再见了。”她利落地编辑好短信，发送给盛和的老板宗政。

    —我答应加入盛和，不过有个条件，我要和你交往。

    苏桥和网友们见完面，便准备回家了，天还没亮，她就出门来排队，现在困得要死。

    苏桥边打哈欠边和霍燃打电话，没一会儿，他就开车来到指定地点接她。

    霍燃看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便下车帮忙打开了后备厢，苏桥一眼就看到了蝙蝠侠的衣服，忍不住笑了，又有些遗憾：“我应该早点发现你的，就可以揪着你跟我合影了。”

    “你喜欢？那回家里的空调房拍。”霍燃又警告了一句，“不过，不许上传网络。”

    苏桥没想到霍燃会答应，连连点头。她一钻进车子，里面温度适宜，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得简直就像濒死的鱼遇到了希望之水，又活了过来。

    苏桥突然想到刚刚秦素眼睛通红地离开，不由得好奇霍燃究竟是怎么对付她的。

    “刚刚秦素去你桌，你骂她了？”

    霍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秦素吗？”

    “嗯，你一直想挖角的秦素啊，你没认出她来吗？”苏桥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情了，“看来你挖不来人了。”

    她捧着一颗心去，却被狠狠摔碎了，难怪她刚才的表情那么奇怪。虽然自己是胜利的一方，但苏桥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霍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了一下方向盘，从十字路口进行了一个大左转。

    “我不喜欢和对我有其他想法的女人共事，这样也好。”

    苏桥的心忍不住又欢欣雀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