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绕到坞堡后山,林幽蝉噪,时有鸟鸣。柳莺莺跳下马,取下囊袋,取出一副白亮亮的钢爪,连着细软钢索。梁萧奇道:“这是什么?”柳莺莺笑道:“这叫遁天爪。”抖索一抡,钢爪好似长了眼睛,“嗖”地穿过箭垛,牢牢钩住砖石,正要纵上,梁萧攥住细索说:“我先上。”
他挽索登上墙头,不见有人。柳莺莺随后登上,收了“遁天爪”,方要纵身下墙,忽听脚步声响,似乎有人过来。墙头不及旋踵,一旦与人撞见,势必警声四作。情急间,柳莺莺手腕一紧,被梁萧紧紧扣住,继而随他一个鱼跃,飘然落向堡外。柳莺莺正要怨怪,忽见梁萧右手勾住墙头,不由恍然大悟,也随之照做。
二人如一对壁虎,紧贴外墙,耳听得脚步杂沓,来了三人,脚步沉实,似为高手。柳莺莺暗叫好险,墙头狭窄,决难一举制住三人,叫声一起,前功尽弃。
墙头三人不觉有异,一个粗哑的嗓子笑道:“震少主怎么一脸晦气?撞了瘟似的。”另一人笑答:“怎么不晦气?星哥儿两条腿出去,一条腿回来,换了你是他爹,你欢不欢喜?”粗哑嗓子笑道:“做他爸也不坏!楚二娘细皮白肉,风韵犹存,弄到怀里,必然受用极了。”众人狎笑一阵,一个尖嗓子笑道:“雷星那小畜生活该,哈哈,瞧他日后怎么造孽?”粗哑嗓子说:“刘幺儿,你这话不上道,那一档子事,少条腿又断不了根!”其他二人嘻嘻怪笑。
这些堡丁肆意嘲笑主子,毫无敬意,足见雷家飞扬跋扈,不得人心。但这三人守在墙头唠叨,进堡十分不易,正觉手酸臂软,忽听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三个兔崽子,骂得好快活么?”只听夺夺连声,似为拐杖拄地,又快又急。
墙头一静,半晌一人颤声道:“星……星少爷……我……啊哟……”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只听雷星森然道:“常牛,老子断你一条右腿,也算小惩大戒。”话音未落,又听一声惨叫,雷星阴笑道:“刘幺儿,这滋味如何?呵,听说你那婆娘生得不坏,今晚老子便去问候问候她,让你瞧瞧,老子造不造得孽?”
墙头沉默一下,粗哑嗓子愤然道:“星哥儿,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伙儿背后说两句,你何必这样伤人啊?”雷星哼了一声,道:“朱大成,你说要断老子的根,是不是?”那人窒了一下,高叫:“是又怎样?”雷星笑道:“好。”话音方落,“当”的一声,一口单刀掠过梁萧头顶,直直抛向堡外。
墙头风声呼呼,雷星忽地笑道:“朱大成,我倒想瞧瞧,谁断谁的根。”说到这儿,喝一声,“着!”
梁萧听得热血一沸,不及转念,翻上墙头。雷星的拐杖正往朱大成的裤裆点去,见凭空出现一人,心中大为震惊,紧急变招,拐杖“嗖”地一转,刺向梁萧。梁萧一声低呼,探手抓住杖头,身如柳絮随风,随那拐杖在空中转了半圈。雷星大惊,不及丢杖,梁萧回风一脚,踢中了他的面门。雷星血流满面,哼也没哼一声,就已昏倒在地。
柳莺莺见梁萧现身,也只好纵上墙头。守卫瞧着两人目定口呆。梁萧见三人中两人坐在地上,另一人则虎口流血,想必是那朱大成,不由笑道:“你还不报警?”朱大成挠头皱眉,正觉犹豫,地上一人铁青着脸道:“报个屁警,我给雷家卖命,就是这个下场。哼,有仇家上门,任他们去就是了。”朱大成踹了雷星一脚,恨声道:“刘幺儿你说得是,这厮怎么办?”刘幺儿不发一言,抓起单刀,“扑”的一声扎入雷星心口。
梁萧阻拦不及,神色微变,刘幺儿满面怨毒,森然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反了吧。”他这一刀断了退路,另两人面色沉重,齐齐点头。朱大成转过头来,对二人沉声说:“两位要杀人还是放火?”梁萧见这三人听得杀人放火四字,眼神十分狂热,不禁心想:“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柳莺莺眼珠一转,笑道:“雷行空在哪儿?”朱大成喜道:“二位要杀他?”梁萧还没答话,柳莺莺抢着道:“不错!”朱大成拍手说:“好啊,你们里面杀了人,咱们外面放火。”转身对其他人道,“大伙儿将家眷带好,趁乱走人!”三人合力将雷星的尸体抛入堡后树林。朱大成指着远处说:“那个红瓦院落,是雷行空议事的地方。”顿了顿,又说,“我带你们下去。”
柳莺莺笑道:“有劳了。”朱大成带二人下了坞墙,其他守卫只当二人是堡内宾客,均不在意。三人转到一座房舍背后,朱大成低声说:“二位,我在墙头当值,再送会露形迹。”说罢转身去了。梁萧瞧他背影,皱眉说:“莺莺,这人会不会有诈?”柳莺莺笑道:“他就盼咱们大闹一场,才好趁火打劫,偷偷卷些细软逃命。放心,他们杀了雷星,做贼心虚,脱身之前决不敢告密。”她胆大包天,边说边走,梁萧只得尾随。
堡内廊庑幽深,远较外墙冷清,一行百步,也不见人。巷道三步一转,四步一折,红瓦院看似很近,走了几百步,离庭院反倒更远了。柳莺莺心知不妙,皱眉大发脾气。梁萧瞧瞧四周,屈指一算,招手道:“跟我来。”柳莺莺见他步履如风,心中暗讶,紧随其后。只见梁萧东一穿,西一钻,数十步的工夫,便抵达红瓦庭的西北墙角。
柳莺莺奇道:“小色鬼,你来过这儿?”梁萧面皮泛红,惭愧说:“这是个正反八卦阵,我开始没留意,走岔了道才明白。”柳莺莺奇道:“看不出你还懂这个?”梁萧微微一笑,并不作声。柳莺莺想了想,放出遁天爪,蹿上墙头。梁萧随后跟上,定眼望去,下面三个仆人守在门前,一个低头打盹,另两个压着嗓子,说东道西。
二人穿檐过瓦,狸猫似的向前伏行。到了厅堂附近,忽听人咳了一声,说道:“奇怪了,铁盒的事怎么会穿帮?”二人听出是雷行空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只听雷震恭声说:“这事棘手,二娘必然告知楚老大去了。”雷行空冷笑说:“我早说过了,这婆娘是个祸胎,迟早都要坏事。”雷震迟疑道:“父亲,九如和尚真来盗盒,那……”雷行空道:“担心什么?那盒子藏得稳妥,哼,老和尚纵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寻着。”梁萧听他如此自以为是,暗暗好笑。
厅里安静时许,雷震叹道:“事关重大,咱们还是瞧瞧铁盒在不在吧。”雷行空道:“瞧什么,保管还在!”柳莺莺恨得牙痒,极想跳将下去,抓住这臭老头儿,狠狠抽他两个嘴巴,逼他说出藏盒的地点。忽听雷震又叹道:“爸,说起来,孩儿长这么大,还没瞧过盒子呢!”
雷行空呵呵冷笑,说道:“急什么,我百岁以后,那还不是你的掌中之物吗?”雷震道:“孩儿不是好奇,只觉多一人瞧看,或能打开盒子。”雷行空冷冷道:“说什么胡话?这铁盒构造奇巧,老夫把玩多年,也未得一丝门径。凭你那点儿心眼子,哼,说到开盒,不是痴人说梦么?”雷震急道:“爸,我……”雷行空不耐道:“好了,你一路辛苦,歇息去吧!”
不多时,只见雷震闷闷不乐,从内堂出来,出了二门,忽地转身,缩在一根庭柱后面,两眼死死盯着厅内。柳、梁二人从高处瞧见,心中十分惊讶。柳莺莺移开一片屋瓦,透过缝隙瞧去,雷行空负着手踱来踱去,步履凌乱,似乎心绪难平,踱了良久,快步出门,向南奔去。
不待他去远,雷震从庭柱后闪出,远远跟着父亲。柳莺莺牵了牵梁萧的衣角,二人又跟着雷震。三拨人衔尾追走,逶迤行了一程,哗哗水响,一道泉水从后山流出,顺石渠穿过坞堡。渠内水清见底,苔痕苍碧,渠上架了一座拱桥,桥两端假山耸峙,翠绿喜人。
雷行空踏上拱桥,左右瞧瞧,弯腰将手伸入桥下。另三人均想:“铁盒藏在桥底?叫人设想不到。”猜度间,喀嚓连声,桥头的假山裂开一条缝隙,仅容一人出入,雷行空闪入其内,石缝旋即闭合。
三人恍然大悟,桥下仅是开门机关,铁盒必在假山之内。这藏盒地十分大胆,谁能料得,宝物藏于当道的假山,开门的机关,竟又藏在桥底。
不一会儿,假山又开,雷行空漫步走出,嘴角挂着笑意。雷震趁他入内,早已避开来路,钻入树丛,雷行空没料到儿子胆敢跟踪,顺着来路洒然去了。雷震待他去远,方自树丛中钻出。梁萧欲要纵下,柳莺莺拽住他,低声说:“假山内恐有恶毒机关,让他先闯,他得了手,咱们再夺过来。”
雷震挽起衣袖,在水底摸索一阵,面有喜色。一阵响动,假山露出石缝,雷震钻入其中,合上石门。房顶二人盯着石门,心弦绷紧,直等雷震出门,便杀他个措手不及。
过得半晌,假山洞开,雷震怏怏走出,略一思索,快步向来路走去。柳莺莺见他不似得了铁盒,心道奇怪。待雷震走远,与梁萧跳下房顶,抢到桥边,伸手入水一摸,抓到一口铁环,运劲一拽,假山应声分开。两人踅进门内,里面竟是一间石室,十分阴森潮湿。
柳莺莺合上石门,微光如缕,从头顶小孔射入。东北角竖着一个五尺高的铁柜,深入地下,上挂六把巨锁,每一把粗大无比,锈迹斑斑。梁萧运劲一扭,难动分毫,柳莺莺笑道:“小色鬼让开,别碍手碍脚。”
梁萧退到她身后,室内狭窄,站立两人,胸背相抵。梁萧只觉柳莺莺娇躯似火,浑身一阵燥热。天幸墙壁潮冷,他竭力存意背后那一股凉气,探首望去,柳莺莺拿着两根细长钢丝,插入锁孔拨弄半晌,“喀嚓”,撬开一把巨锁。梁萧暗暗佩服:“莺莺人称女贼,真有做偷儿的全副本事。”
六把巨锁,均是雷行空请高手匠人制作,锁孔不但繁复,而且无一相同。柳莺莺手段虽高,连开四把,也是**微微,云鬓微湿,她一拭额上汗水,枕在梁萧肩上歇息。梁萧挨着她温软身子,心神一荡,凑近她耳珠,轻声道:“莺莺……”柳莺莺心儿一颤,“嗯”了一声,却不答话。又听梁萧轻轻唤了声:“莺莺……”?她芳心可可,若被千丝撩拨,忽痒忽麻,滋味难言,轻轻啐道:“有话就说,老叫什么?”梁萧情动出声,被她一问,又不知如何回答,一时大着胆子,在她圆润的耳珠上亲了一下。柳莺莺心头大乱,也不知是否责骂。正在忐忑,“嘎”的一声,石门忽开,天光直入,顿将二人照亮。两人一惊,只听脚步声响,越来越近。
梁萧一拉柳莺莺的手,正要强行闯出,忽听一声怒哼,雷行空厉叫道:“雷震!”脚步一歇,雷震吃力地说:“您……您怎么来了?”室内二人暗暗叫苦,这二人任来一人已难对付,父子齐至,糟糕之极。只听雷行空怒道:“你拿着开山斧做什么?砍柴呢,还是割草?”
雷震早先没能打开铁柜,带来斧头,打算强行断锁。不料雷行空去而复返,将他堵个正着。
雷行空气急败坏,喘息连声,忽道:“我问你,你这么做,是为姓楚的婆娘吗?”
柳莺莺趁他二人说话,开始拨弄第五把锁,梁萧一惊,忙打个手势,着她住手,柳莺莺见若未见,只顾专心开锁。却听雷震支吾两声,叹气道:“爸,二娘知道这事,十分生气。”雷行空怒道:“她生气,我就不生气?哼,有了媳妇,就不要祖宗了吗?”想是心绪激动,声音也颤抖起来。
雷震又沉默一会儿,缓缓说:“这次我砍了星儿一条腿,二娘已经老大不快。若不把铁盒还给楚家,只怕她永远不会理我。”雷行空“呸”了一声,说道:“天下的女人多如牛毛,又不止她一个!不理更好,休了那婆娘,一了百了。”雷震急道:“不行,天下女子再多,孩儿也只爱二娘一个。”雷行空道:“没志气的东西,当初你娶那婆娘,老夫就不乐意。只见你觅死觅活,楚仙流又出面帮腔,我才勉强答应。你道我为何不肯把铁盒传你?哼,传给你,只怕转手就落到那婆娘手中。唉,老子千算万算,怎就没算到,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扑通”,似乎有人跪倒,雷震颤声道:“爸,要打要杀,你只管动手,但要我与二娘分开,决然不能。”梁萧听得这话,心头一热:“这姓雷的形貌粗鲁,骨子里倒也重情。”想着生出几分好感,忽听“喀”的一声轻响,第五把锁被柳莺莺打开。
雷行空“咦”了一声,说道:“什么声音?”雷震道:“想必是爬虫经过。”雷行空道:“胡说八道,哪儿有什么爬虫。分明是假山上的石块被风吹下来了。”
柳莺莺与梁萧提心吊胆,过了一会儿,雷行空叹道:“震儿,你起来,咱们父子一场,万事皆好商量。”雷震心情激动,颤声答应,又问:“父亲,事已泄露,如何了结?”雷行空冷笑道:“有了一个假铁盒,就不能有第二个吗?”雷震恍然大悟,又犯愁道:“如今时机紧迫,怎么来得及再造一个?”雷行空道:“我早料到今天,当初假铁盒就铸了三个,管叫那姓楚的分不清真假……”话音未落,忽听雷震叫道:“爸……你做什么?”雷行空冷笑一声,说道:“我怕你受不得楚二娘的撺掇,哼,这个**盒要换个地方。”
梁萧心头一跳,柳莺莺正想如何开这第六把巨锁,听了这话,娇躯一颤。雷震道:“爸,那铁盒左右无法打开,咱们雷楚两家何必为这个废物结怨?就算给了楚家,料他们也没有开盒的本事。”雷行空厉声道:“放屁,越说越不像话。好,既然这样,我毙了你……”话音方落,又听一声娇叱:“慢着。”梁、柳二人听出是楚羽声音,心头大喜:“她来得正好!”
雷行空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说:“老夫不用苦肉计,谅你也不会现身。哼,楚老大,你也来了?”
只听有人说道:“雷老鬼,你偷梁换柱,干的好事!”说话的正是楚宫,他一直不肯死心,追踪柳莺莺而来。楚羽赶回不远,遇上乃兄,说明因由,楚宫大怒,一同赶来雷公堡,追踪雷行空过来。雷行空方才察觉二人,诈称击杀雷震,迫使楚羽现身。
雷震涩声说:“二娘,我、我真是没用!”楚羽叹道:“大郎,方才听到你的真心话,我很欢喜。其实,我不该责骂你,比起你对我的心意,纯阳铁盒又算什么?大郎,咱们干脆不管了,带着星儿走得远远的……”雷行空“呸”了一声,冷冷说:“楚二娘,我雷家的人何去何从,由得你支派么?”忽听楚宫喝道:“姓雷的,废话少说,乖乖交出**盒,我向三叔求情,饶你不死。”雷行空冷笑道:“不用拿楚仙流压我。常言道:‘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道我伪造铁盒,有何凭证?”
楚宫厉笑道:“我说**盒就在假山里,你够胆量让我一搜么?”梁、柳二人听了这话,心往下沉。忽听雷行空笑道:“楚老大,这儿可不是天香山庄,你说搜就搜?”楚宫冷道:“我就不信。”只听呛啷乱响,似乎刀剑出鞘,又听劲风激啸,楚宫发出一声闷哼。雷行空大笑:“楚老大,你到雷公堡撒野,怕是差了一点儿。”劲风呼呼,拳脚更急。
楚羽叫道:“大哥,我来帮你。”忽听“当”的一声,似有刀剑落地,楚羽惊道:“大郎,你做什么……”雷震涩声说:“二娘,我对你是情义,对父亲是孝道,唉,孝义难两全。”楚羽沉默片时,凄声说:“说来说去,你我都是一样,好,看剑。”拳风剑啸,响成一片。
柳莺莺听外面众人乒乒乓乓,打斗正急,于是沉心定气,借打斗声做掩护,将第六把铁锁撬开。她用力一掀铁柜盖子,竟是纹丝不动。柳莺莺功败垂成,又惊又怒,伸手摸索,铁柜顶上有若干凸起的细条,围成一个参差不齐、歪歪斜斜的八角形。心知必是机关,便左右一掀,八角形似能转动,柳莺莺心头一喜,转了数转,铁柜仍无动静。
梁萧暗中难以视物,只觉柳莺莺香汗淋漓,**微微,似乎遇上难题。伸手一摸铁柜,正巧摸到八角形,轻声说:“这是八卦锁。”柳莺莺奇道:“你怎么知道?”梁萧道:“我在机关书里见过,这是一种暗锁,锁上的纹路是一个先天八卦,只要将八卦方位与东西南北八个方位一一对齐,暗锁就能打开。”柳莺莺喜道:“你知道八卦方位吗?”
梁萧道:“这里黑咕隆咚,日月星辰俱都不见,怎么分得出东西南北?再说,就算拿到铁盒,我们又怎么出去?”
柳莺莺轻哼道:“没胆鬼!”从袖里掏出匕首,撬那暗锁。梁萧按住她手,小声说:“这锁十分精巧,如果撬坏了,再也打不开的。容我想想,雷老鬼将锁设在这里,就该有在暗室里判别方向的法子。”他沉吟片刻,一抬头,正瞧见头顶上那个透光的小孔。灵机一动,笑道:“原来如此,雷老鬼果真奸猾。”柳莺莺奇道:“怎么奸猾了?”梁萧说:“我起初当这小孔是透光用的,原来别有用途。”柳莺莺嗔道:“有话快说,不许卖关子。”
梁萧道:“你知道,太阳东升西落,在东方时,阳光必然透过小孔,照向西方。若太阳在西方,阳光透过小孔,必然照在东方了。”这是常理,柳莺莺一听就懂,循那小孔瞧去,有一道细细的光束从孔外斜射入室,在铁柜的正前方留下一点光斑。梁萧又说:“我们进来前是卯时,太阳还在东方,这道光所指的方位是西方,先天八卦中,西方的是兑卦。”
《易经》中,先天八卦各有方位。离卦在南方,坎卦在北方,兑卦在西方,震卦在东方,乾卦在西北方,坤卦在西南方,巽卦在东南方,艮卦在东北方。梁萧定下西方方位,便摸到八卦锁上表征“兑”卦的符号,转到西方,“离”卦转到相反的东方。东西一定,其他六方也一一归置。
柳莺莺瞧得心中纳闷:“小色鬼懂得挺多,不全是草包一个。”待梁萧将“乾”卦转到西南,先天八卦归位,铁柜中传来咯咯响声。梁萧用力一掀,铁盖应手而起。那铁柜外壁厚约数尺,内中却很狭窄,柳莺莺探手入内,摸到一个半尺见方的铁盒子,触手冰凉,并无特异。当即拿了揣入锦囊。
忽听楚宫一声闷哼,似又吃亏。柳莺莺低声说:“咱们偷偷溜出去。”梁萧一点头,提气轻身,正要蹿出,忽听一声长笑,响彻雷公堡上空。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雷堡主何在?神鹰门晚辈云殊求见!”梁、柳二人听得这声,无不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