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李医生说,M3型白血病,化疗效果好的话,也不一定要做骨髓移植的。那个钱,你不用着急啊。”
“好的。”我回答得风轻云淡。
风轻云淡,是因为,我暂时无计可施。
那三十万,在我的头脑中,来回晃荡,挥之不去。
晃荡在我的试卷上,晃荡在我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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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在教学楼下面,被截住了。
截住我的人,是宋平。
准确地说,是个貌似宋平的人。
为什么是貌似呢?
因为这个人,仿佛是宋平,又仿佛不是宋平。
他两眼浮肿发黑,连厚厚的镜片,都遮挡不住,浓浓的颓废感。
“我睡不着。”宋平望着我,给我解释了黑眼圈的原因。
“哦。”我冷冷地回应:“与我何干?”
“我每天要吃氯硝安定才能睡觉。”他自顾自地絮叨着他的失眠。
“哦。”我还是不为所动:“学霸,焦虑些,也是有的。”
“我失眠是因为,你不理我了。”宋平苦兮兮地盯着我。
“我不理你了,是因为我们已经绝交了。”我翻了个白眼。
“你的事情,不是我说出去的,不是我说出去的……”宋平有点像祥林嫂,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是有人想害我。这是****。”宋平连被害妄想都出现了。
“谁迫害你呀?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我觉得钻牛角尖的人,有点可怕。
“反正我是冤枉的。我是被迫害的。”宋平重复着自己冤屈,固执得就像茅坑里的那啥。
“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我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你们四个,都绝交了。没商量。”我也固执得像茅坑里的那啥。
都是那啥。
谁怕谁啊。
“我不服。我要上诉。”宋平连法律程序都要搬出来了。
我摇摇头,口气一软:“亲,挫折,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不要因为小小的不如意,就影响自己的生活。明白吗?你是个男人,要有承受能力,明白吗?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参与者,脱不了干系。明白吗?我和你绝交,只是小惩大诫。明白吗?你不要逢人便说,自己的委屈。絮絮叨叨,博人同情,没意思,明白吗?”
“我不是逢人便说。”宋平不服气:“你是一般人吗?”
“我是二般人。”我没好气。
我叹了口气:“亲,世界上的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你是否值得同情,你是否有冤屈。他们只会看重,你是否能证明自己。明白吗?别人,有什么义务,来帮助你?同情你?安慰你?”
宋平还是企图力证自己是对的:“我没有,我没有搏同情,搏安慰。我也没有因为挫折,影响自己的生活。”
“切。”我双眼一瞪:“那你为什么要絮叨自己失眠?为什么要失眠?为什么要吃氯硝安定?男人这么脆弱,你觉得好吗?”
宋平被我说懵了,站在原地发呆。
我缓和了些:“宋平,你到底想咋样?”
宋平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欧阳君,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
额。
我就说嘛。
不能轻易给人以承诺。
授人以柄。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我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断不会食言。
于是我点点头:“宋平,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要什么承诺。你就是想让我不要跟你绝交呗。哼。算我欧阳君认栽。”
谁知,宋平摇摇头:“不是。欧阳君。我要兑现的承诺,是,你继续来参加补习班。每天晚上8点,就在小楼张老师办公室。”
套路。
都是套路。
我被套路了。
果然,当我晚上8点,准时出现在张老师的小办公室,我发现,大家都在。
陆敏,林寒,齐弦,赵冰……
张老师,将她的办公室腾出来,又借给我们,还给我们搬来几个小桌子。
那几人已经坐得端端正正,只剩下了一张桌子给我。
这张桌子上,还端端正正,放了一碗酸辣土豆片。
酸辣土豆片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张老师的笔迹:
说明:
欧阳君,你的事情,是我说出去的。不关陆敏、林寒、宋平、齐弦的事。
如有必要,你可以和我绝交。
特此说明!
张老师。
这个……
说得好像我敢跟张老师绝交一样。
我放下纸条,端起土豆片,望了陆敏一眼:“嗟,来食。”
陆敏笑了。
林寒笑了。
宋平笑了。
我也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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