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陈珂有些愕然,但紧接着便是笑了笑:“陛下,若是有长生,臣也绝对不会选择长生的。”
“臣只求一生活的潇潇洒洒,肆意开心便是了。”
他背着双手:“人生短短几十年,光阴是有限的。”
“但臣觉着,正是因为这种光阴是有限的,我们才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会去追寻自我、追寻真理、追求「道」与「规则」。”
陈珂有些沉吟:“若是光阴是无限的,臣只会想着既然光阴是无限的,那么很多事情便可以先这样吧。”
“也就是将就过去。”
“一想到臣有无尽的光阴,臣就有一种无力感,不想和任何人争辩事情——左右他们会死的,而我不会。”
“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因为他们都会死的,而臣不会。”
“不想要和世界有牵扯,毕竟世界时时刻刻在发生改变,而我则是会一直停留在当年的那个我,因为我是不老的,不老意味着永恒。”
陈珂幽幽的叹了口气:“永恒向来不是什么好事,永恒的事情终究是会腐朽的。”
嬴政好奇的看了一眼陈珂,有些悠哉:“你说的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永恒不灭的东西似乎真的不会存在,世间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东西呢?很多看似坚固的东西,都是从内里开始损坏的。”
“而一旦开了一个损坏的头,那么接下来的损毁就十分顺畅和迅速了。”
陈珂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所以,臣并不会选择永恒的寿命、长生看似是一个甜蜜的糖果,其实是包裹着糖蜜的砒霜,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嬴政有些沉默的感慨,片刻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说道:“你说的对。”
他好似是想开了一样,默默地说道:“陈珂啊,如今已经是五年计划的第三年了,还剩下两年,你觉着能够看到成果么?”
陈珂有些讶异:“陛下,这有什么看不到成果的?”
“如今匈奴也好、百越也好,几乎都已经是被大秦荡平了,天海郡的天海城也是已经开始修建,正在成为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
“另外,臣接到丞相署的消息,说是殷商大陆那边正在逐渐的送回来「石油」这种能源,而且我们对于西域的蚕食也在一步步的进行。”
“韩将军甚至是已经在西域开始修建城市了,等到那座城市真的修建完毕,我们就可以用那座城市为根基,逐渐的蚕食西域的更西方,那里有更多的「石油」。”
陈珂吐了口气。
“等到将那些地方全然占据,最后将那里的一部分资源都是弄到我们中原境内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安然放心的发展自己了。”
陈珂对于那些拥有着丰厚石油资源的地方,并没有想着能够永恒的占据。
世间不存在永恒的事情,即便现在大秦能够以强横的力量占据那里,但若是以后大秦遇到了昏君呢?失去了那么多的资源,大秦岂不是要被别人追上来,岂不是要衰落?
因此,当有了水泥这种东西后,陈珂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在目前为止已经属于大秦的某些西域空旷之地、北方匈奴的某些空旷之地、以及中原的某些较为空旷的地方,开化寺挖掘地方、制造可以储存石油的地方。
这些地方将会成为大秦最后的保障。
先将资源占据,而后再缓慢的发展,这是陈珂的治世之道。
拥有着如此多的技术、现今的经验、观念、以及强大资源储备的大秦,如果日后再遇到了什么昏君,也能够撑得住几代。
只要不是接连七八代遇到的都是狗屁不是的昏君,大秦依旧是可以奋起直追。
这一点,他之前已经与嬴政商谈过了。
嬴政也支持这个想法,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后世子孙中,有能够超越自己的、超越扶苏的、甚至他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后世子孙没有昏君、暴君。
或许此时在嬴政的眼里「大秦」只是一个符号,「诸华」、「诸夏」才是他心中需要记住,需要永恒长存的地方吧。
又走了几步,陈珂看着身旁的嬴政开口问道:“陛下,将闾等公子该如何呢?”
胡亥如今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了,将闾的年纪比胡亥还要大,只是比扶苏小了三四岁而已,如今也是快要加冠的年纪了。
还有其余的诸多公子,这都是嬴政的孩子。
嬴政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暗澹,但终究是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朕的想法,是允许他们做自己的事情,但必须是报效朝廷。”
他背着手:“如今这一代,无论是胡亥还是将闾,都是没有野心的,朕并不奢求日后的子孙后代们也能够如此的平和,只是希望他们之间少一些争端。”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为何扶苏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朕还是不愿意更改太子、储君人选的想法。”
嬴政有些沉默:“朕一直在想,皇帝的位置,究竟是要以「贤才」还是以「嫡长」。”
“若是以贤才,日后定然有无数的争端,甚至有些争端可能有些短视之人引狼入室,可若是以嫡长,朕恐日后有连续的几代君主都是昏庸无道。”
他按了按额头:“不过所幸,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长生。”
嬴政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笑意:“如此一来,朕便不必烦恼这些东西了,让后世的人烦恼去吧。”
“一代人终究是有一代人的征途和责任,咱们只需要做好咱们这一代人的责任就好了。”
“其余的事情,何必记挂在心中呢?”
他澹澹的笑着,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肆意。
“朕这一次出去,定是要巡游天下,将天下的郡县大多都去一趟,以朕的这一双眼睛,见天下之变化。”
嬴政的声音中带着感慨:“皇权的交接,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足够第二个五年计划在朕的任期内完成、第三个五年计划开始制定了。”
他看着陈珂有些得意的说道:“陈珂,扶苏的嫡长子已经在其母的腹中了,等到十年之后那孩子也已经是长成,朕可以如朕的大父一样,看到秦未来两代的传承者了。”
“而且,以照朕现如今的身体,十年之后朕方才五十有三,恐怕不会那么早离世,说不得能够看到三代之后的秦皇呢?”
阳光与落日肆意的打在嬴政的脸上,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璀璨。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未来百年内大秦最坏的时代。
一切就在这澹澹的波光粼粼中迎来了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