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番外一

双人沙发，而他和主持人居然都坐在单人沙发上。

    就很蒙，就很委屈，就很冤。

    从沙发的排布上，沈瀚音想起不久前的一件逸事。

    “我们三个一起去旅游……哦对，行程一般是窦兄规划，他就是负责这个的。”沈瀚音对主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其中有一个打卡地点，是一片草原。”

    和叶千盈不一样，沈瀚音在高中的时候，也是记叙文能拿高分的大佬。

    “那片草原……太美了，去了绝不会后悔，真是燕草碧丝，相当的值得赏看。我回身就去拽叶千盈，我们三个里面就她摄影最好。我想让她给我在这儿多拍几张照片。特别是背后还有芥子大小的牛羊入镜，那种天地苍茫的意境感，大概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遇到下一回了。”

    主持人耐心地听着，适时问道：“然后呢？”

    沈瀚音的表情飞快地微妙起来。

    在他的手边上，叶千盈和窦信然已经肩靠着肩，笑成了一团。

    “然后？然后我一伸手，根本没拉着叶千盈。我心想人哪儿去了？回头一看，这俩人儿正互相看对方看得入神呢——就婚礼现场，婚礼现场你们知道吗？他俩就摆出婚礼现场那种‘i will’的姿势。”

    “那时候真的是……牛羊也没了，草原也没了，我也没了，反正全世界就他们两个。我当时就在怀疑人生，我跟他们两个出来是干什么来的？”

    全场观众哄堂大笑，沈瀚音在大家的笑声中郁卒地拍了拍身下的单人沙发。

    “就像现在，我也好疑惑，你们节目组请他们两个不就行了吗，找我来，是因为缺一个人形背景板吗？”

    叶千盈和窦信然狂笑起来。

    他们同时向沈瀚音伸出友谊的小手，挽救即将打翻的小船。夫妻二人默契地同时分开，拍了拍沙发中间的地方，示意沈瀚音快点过来。

    节目组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场上的沙发换成了三人型号的，沈瀚音作势要挤在两人中间。

    不过说笑归说笑，他还是贴着沙发边上坐了，很宽容地给两个朋友让出了相处空间。

    主持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聊了下去，很快，话题拓展到了“最高光的瞬间”。

    叶千盈露出沉思的神色，在主持人已经好奇得微微前倾的时候，她才慢条斯理地给出答案。

    “窦信然就是任何时候都很帅啊。”

    窦信然自信点头，全场再一次爆笑出声，一旁的沈瀚音不由以手掩面。

    主持人忍住笑意，提醒她：“您就说一个最近期的，你们夫妻之间给您印象最深的事情。”

    近期印象最深刻的事……

    叶千盈笑道：“今天早晨。”

    主持人意外地咦了一声。

    “今天早晨的早餐特别丰盛，我有点奇怪，就问他，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然后他告诉我，今天是我们女儿一周岁的生日。”

    台下哗然一片，而在台上，主持人和沈瀚音同时露出吃惊的神色。

    “您/你们都有女儿了？”

    什么时候，他们怎么不知道？

    叶千盈摊开双手：“我们没有女儿，这才是让我意外的地方。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告诉我，我们其实是有的——今天正好是常温超导项目一周年纪念日。”

    “当年在我们订婚以前，我曾同他说过，我多半会忙于科研，也许没有时间孕育后代，也许我们不能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他告诉我他完全不介意，并且十分愿意把我的事业当成我们的小孩。”

    台下传来了隐隐的抽气声，有人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叶千盈微笑道：“迄今为止，距离当时的那个承诺，已经过去十四年了——他确实做到了当初的那个承诺。从确定关系的那一刻起，我和我的爱人，我们之间不曾有一秒钟的辜负。”

    当叶千盈话音落定的那一刻，掌声响起，热烈的掌声足足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慢慢平复。

    到节目即将收尾的时候，最后一个问题落在了窦信然的头上。

    主持人问他：“我们都知道，叶院士是华国史上最年轻的一个院士，而且还是物理数学的双院士。拥有这样一个妻子，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您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窦信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对主持人说：“我可以和你说一件往事，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当时，窦信然去参加一个开放式酒会。与此同时，当天晚上叶千盈会乘飞机从s国结束的学术会议上赶回来。

    因为当晚要和叶千盈见面的缘故，窦信然只喝了一杯红酒就不再续杯，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看表。

    有几个刚认识的北方老板在窦信然身边坐下，或许是看窦信然在满场的面孔中出乎意料的年轻，有人便过来劝“窦老弟”的酒。

    窦信然礼貌地谢绝了这几个老板的劝酒：“不了，一会儿晚上回家和妻子有约。”

    有一个老板当场笑了起来：“那你这不行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惧内。你老婆不听你话需要教育，我跟你说……”

    不等窦信然说上什么，身边忽然有另一个人冷不丁地开口道。

    “他太太是叶院士。”

    即使已经带了酒意，北方老板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叶院士？哪个叶院士？”

    华国院士不少，他们这些搞商业的，怎么可能心里默背出一本院士姓名谱。

    但有一位“叶院士”，能被人用如此理直气壮的语气宣诸于口，就好像只需报上她的姓氏，通晓她的身份便理所当然。

    那个老板当即连酒杯都放下了。窦信然环顾一圈，在每个人脸上都只见到相同的尊敬。

    最后，这位北方老板亲自和窦信然道歉。他说：“窦老弟，我是个大老粗，不知道那些有的没的，我说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他比了一个上扬的大拇指，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太太是这个，我们都佩服她。我年纪大一点，托大说自己是你的老哥。窦老弟啊，早年咱们国家实力没那么强的时候，大家在国内还好，一到外面做生意，那也是真难啊。”

    “现在国家发达了，经济好了，国力强了，再回头看那段日子，飘忽忽跟做梦似的。我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要感谢叶院士这样有本事的文化人，叶院士，她就是这个！这个！”

    大老板爽声道：“我得通过你，代敬叶院士三杯——老弟你千万别端杯子，晚上你要见院士，他们这些科研人员都忙，和家里人团聚一次不容易，就让我一个人喝——来，咱走着！”

    讲完了这个故事，窦信然冷峻的眉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温柔之意。

    “你问我和叶千盈在一起，会不会压力很大？”

    “说实话，压力确实不小——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是深深感动，那么多人都敬佩她，喜欢她，而她却毅然和我在一起。”

    说到这里，窦信然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像是觉得主持人的这个问题很可笑似的。

    “我不会因为千盈的名气胜过我，就因此感到自卑。她有她令人不可企及的成就，我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我们从不比较这个。”

    下一刻，窦信然忍不住转头，深深地看向他的妻子：“和你想象中正相反，能够认识叶千盈，是我一生里最幸运的一件事。”

    掌声再一次响起，带着祝福的意味，久久不息，完全充斥了整个演播厅。

    后来曾经有人总结窦信然和叶千盈之间的相处。

    他们说：看到这对夫妇，你便已目睹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