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另一端,看着台上的叶千盈,只等着她开始证明,他们便默默地听。
此时此刻,坐在台下的这些人里,共有两个菲尔茨奖获得者、六位陈省身终生成就奖的获得者,还有许多学界的大佬和新秀。
而在直播窗口上,打算聆听叶千盈这回证明过程的数学人,更是不知凡几。
叶千盈对着台上笑了一下。
她看着这些整齐的观众,仿佛就看到自己过去一步步登顶的阶梯。
几句开场白后,叶千盈转身拉下了第一块黑板,大屏幕上高悬的ppt,也浮现了第一页的字迹。
“首先,让我们从3x+1问题的交换延伸开始……”
叶千盈站在台上的那一瞬间,站在大厅后排调整角度的媒体人们,闪光灯的镜头几乎连成一片。
他们这些做学术相关报道的记者也有默认常识:叶千盈如果开始证明了,他们就得安静下来,不能打扰。所以抓紧这一刻的时间,每个人的相机里都飞快地连拍了上百张照片。
这些在场内获得的第一手照片,当即就通过网络,被传回大洋彼岸的编辑总部。
叶千盈本人的照片,再配上昨晚就已经写好的新鲜稿件,修改几个用词后,被全世界的媒体争相发布,成为当前最为火爆的新闻热点来源。
每一分每一秒,全世界都有无数人看到这些报道。
每一分每一秒,全世界都有人被提醒,叶千盈的证明过程正在直播当中。
再配上叶千盈本身所具有的的传奇属性:关于她的年轻、她在数学里获得的财富、她那难以令人企及的成就……七个网络直播平台上,每一刻都有几千上百个直播观众涌动进来。
当叶千盈的证明进行到十分钟的时候,网站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亿级。
时时刻刻,都有听不懂的观众一脸茫然地退出去。
时时刻刻,都有热烈的吃瓜群众闻瓜而来。
除了纯粹为了看热闹的无聊网友们,数学家、研究者、数学专业的学生,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学爱好者,他们有的已经开始录屏,有的准备好了纸和笔,随着叶千盈一句一句的证明过程,依照自己的理解能力慢慢地跟上去。
整场证明,叶千盈足足用了七个半小时。
她中途停下来喝了三四次水。贴心的主办方派出工作人员,弓着腰给在场的观众发放了不油手的面包和牛奶。
他们也给叶千盈准备了方便的、切成一块块大小的牙签三明治,只是叶千盈浑然顾不得吃。
在台上讲述自己关于冰雹猜想证明过程的时候,叶千盈全然地沉浸在这个由她一手搭建而起的证明思路里。
讲到最后,她的嗓音已经带着一点沙沙的哑。
当叶千盈说出:“由此——冰雹猜想证明完毕。”,她终于放下手中粉笔的时候,全场观众都寂静无声。
叶千盈喝了口泡了金银花的温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她笑着问台下:“那现在就是提问环节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先是安静了一秒钟,随即,不少手臂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纷纷从地底冒了出来。
第一个被叶千盈点到的,是个巧克力色肤色的拉丁裔小哥,他戴着眼镜,神色十分内敛害羞,简直像像个标准教科书一样的书呆子“nerd”。
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小哥看起来还有点茫然,似乎不相信竟然是自己被抽到。
“呃……”他结结巴巴地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想要问的那个问题已经被忘掉,只能慌乱地换了一个问题临时顶上去:“您刚刚讲述的这些东西,从三年前开始,是,是一个连贯的证明过程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过于外行,全场都善意地哄笑起来。小哥的脸色一下子爆红如番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叶千盈含笑解释道:“是的,我一直在做冰雹猜想的证明过程,你可以去看我之前发表的五篇论文,也能在arxiv里找到相对应的记录。我欢迎你们对我的证明过程提出问题——那么,下一个。”
arxiv是一个以物理、数学和计算机为主的学术性网站,主要作用是给作者发布自己还没有刊登在期刊上的预论文用的。
毕竟,顶级期刊的审稿的时间都太长,而有些时候,现实就是那么具有戏剧性,同样的一个问题,由世界彼端的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几乎趋于相同时间被攻破。
此外,还有某些学术黑幕,可能会侵占旁人辛辛苦苦得出的研究成果。
这种时候,就是作者拿出arxiv上投稿日期做证明的时候了。
不过,基于这一点,arxiv的门槛比较低,各种idea都可能鱼龙混杂地发布在上面。
在叶千盈的记忆里,上辈子的沈瀚音就翻车于此——他拿出了自己的arxiv证明,他的导师却抛出一个更早的。
沈瀚音用他的数学能力,极力地证明了导师的arxiv虽然看起来相似,但错误的内核使得它完全指向一个南辕北辙的方向,不可能得出他这篇论文的结论。
然而那个时候,他的辩驳声如此微弱,被压制在一股股狂欢般的侮辱浪潮之下。
被偏见、异眼和歧视对待的人种,做什么都要比旁人更艰难些。
但,真理和才华终将证明一切。
收回自己短暂出神的思路,叶千盈点了第二个问题的提出者:“请。”
那个西装革履,表情庄严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本子,对叶千盈提了一个非常专业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叶千盈眼里不由浮现出半分淡淡的笑意。
这个问题,之前一起商讨的四天三夜里,曾经有一个院士问过她。
她和另外两个院士为了证明那个说法不成立,足足用了十多页的稿纸。
“这是一个说明起来有点复杂的问题,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叶千盈关闭屏幕上的ppt,从自己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文档里,准确地找到了一个标注了“欧拉公式”的文档。
新的ppt在大屏幕上展开,叶千盈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阐述证明那样严肃。
她的肌肉略显松弛地靠着讲台而立,闲散地半面朝着屏幕,半面朝着台下,用十分钟的时间,精简地讲述了那个可能引起疑惑的问题。
“接下来有谁想提问吗?”
……
“下一个问题。”
……
“再下一个问题。”
……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提问环节以后,叶千盈背着手看向台下,她的嘴唇已经泛白起皮。
在长达九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思考和解答里,叶千盈脸上的淡妆已经微微斑驳,眉眼之间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疲惫。
然而,纵观整间会场,再没有一个人能如叶千盈此时一般,高扬着头颅,如凯旋得胜的将军,神情带着终于摘取成功果实的自矜和傲意。
她是这么骄傲。
没人能指摘她的骄傲。
因为此时此刻,在冰雹猜想的证明场上,叶千盈就是那个唯一的胜者。她尽可以宣布自己是德胜的将军,也足以宣布自己是征服了这个世界性数学难题的皇帝。
“那么,还有谁有问题吗?”
短暂的静默,和叶千盈结束自己的证明时一样寂寂无声。
二十秒钟以后,坐在第一排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眼珠里的色彩也开始浑浊。
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会轻视他在数学界的地位,这位浑身载满荣誉和奖章的老人,是当今数学界言之无愧的泰斗。
阿廷先生对叶千盈点了点头,用肃穆地口吻说道:“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曾经困惑了世界几十年的谜题,今天在你的手里得到了答案。”
话音落定的一瞬间,全场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几乎掀破礼堂顶得掌声中,系统的低语在叶千盈耳畔缓缓响起。
“恭喜您,我的宿主——系统商城已开启第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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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猜想得到证实——曾与哥德巴赫猜想并列世界七大数学难题!》
《当代最年轻的女数学家已经出现,冰雹粒子为其加冕》
《数学界的天才之争?顶级人物已经出现,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类似的、五花八门的标题,在短时间内近乎血洗了世界媒体线上线下的报道。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来自全世界的数学家不断对叶千盈的证明过程给予了肯定和支援。
他们表达的看法,无疑为冰雹猜想的破解奠定了更深的根基。
关于冰雹猜想的完整论文,已经被叶千盈投递到身为数学界四大天王的《journalthe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的邮箱里。
作为季刊,《journalthe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每年只会发布32篇论文,对于论文内容可谓精益求精。但一篇关于冰雹猜想的完整证明,无论被寄到哪个编辑部都不会被拒绝。
在历经了长达三个月,最多时8个数学家对叶千盈的论文内容共同审核后,这篇冰雹猜想的证明论文终于正式刊登在季刊上。
这一次刊登,也俨然标志着这个数学难题被破解无疑。
新闻联播为此切给叶千盈三十秒钟的报道时间。
在镜头画面里,叶千盈报告当日的影像记录中,叶千盈骄傲地放下笔的那一刻,如将军亮出古老的虎符。
第二天早晨,各大报纸纷纷对此引用并且做出报道。
在一众朴素、写实或者简洁明快的标题里,《新华报》的报纸头条,格外地匠心独具。
在报纸头版上,叶千盈的双手与邓院士交握,师生两人齐齐看向镜头。
前后相隔五十年,华国终于又出现了顶级的女性数学家。
报纸标题引自郑板桥的《咏竹》。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