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知是巨大的力量扯断了他的脖子，还是紧勒的绳索抽空了他的肺，又或者两者皆有。

    捕鼠人约翰内斯.贝萨里翁浑身抽搐，双脚踢空，肿胀发紫的脸庞青筋暴起，他眼里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称吾为父亲！”

    一个慈祥、洪亮的声音响起，不过此时能应答的人听不见这句话，本应答复他的人无法开口。

    城门下方的马格努斯看着被绞死的捕鼠人，他的样子很恐怖。

    整个人耷拉在半空中，唯一的依靠居然是吊死他的绳索，因为憋闷而肿胀发紫的脸庞，吐出嘴巴的舌头是常人难以触及的长度，还有那双眼睛，这里面燃烧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马格努斯不想再看愤怒的人们用石块和秽物继续侮辱这具尸体。在他的眼里，死亡意味着终结，一个人无论做了什么，付出生命，这个人最宝贵的东西已经是最大的代价。

    但他也不会阻止，因为他们的世界，有自己的运作方式。

    ‘可你答应过米尔米迪亚拯救他们！’

    “只是救他们的性命，用刀剑即可，用生命即可，而不是……”

    ‘不，你答应的是拯救他们！拯救！你知道拯救意味着什么！’

    对话气泡出现，这个知其所想，了其所知的所谓“系统”跳出来，无情且不留颜面地戳穿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不是让他们回归原本的轨迹，不是让他们今天在绿皮与鼠人手下苟活，然后明天死在其他玩意手上！你必须拯救他们，拯救这个世界！’

    “为什么你今天的话这么多，而且还这么活跃？”

    这个系统平时不是这样的，对话气泡今天出现得格外频繁，里面的文字更加活跃。

    “你知道吗？整天把种族、世界这类口号挂在嘴边的人，不是至善至美，就是大奸大恶，又或者被忽悠瘸了。”

    马格努斯转身离去，听着耳边的诅咒声，还有物体碰撞的声音，只觉得嘈杂。

    “我肯定不是至善至美，也不想当大奸大恶，更不想承认我蠢。说得难听些，没有外卖送餐我能饿死自己，你觉得我能担当得起什么玩意？拯救世界？”

    ‘你必须如此！你必定如此！那是你的命运！’

    “那好，既然命运和系统决定了，我……我是谁？马格努斯.沃哈玛被选为拯救者，肯定能拯救世界，那还要我做什么呢？躺着就好了啊，这个世界好好的，又不会炸！”

    这个世界挺好的，虽然战争不断、虽然疾病横生、虽然大多数人一辈子连金克朗都没见过、虽然……

    算了，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好，但是也轮不到我来拯救啊，我算什么，就因为脑子有了个喜欢怼人的莫名其妙的系统？

    ‘这个世界当然会……’

    突然对话气泡彻底碎裂，马格努斯的视野里变成了一片雪花与闪电，不仅视野出了问题，就连触觉也离自己而去。

    马格努斯的脚感受不到大地，他的手触碰不到物品，就连空气他也无法呼吸。什么都消失了，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但究竟是自己消失了，还是这个世界消失了？

    无数声音在马格努斯耳边响起：

    “玩游戏，要遵守规矩，不要才拿到一点筹码就想梭哈，更不应该出千，至少作弊不能让人发现！”

    “这是个贪心的家伙！太可怜了！”

    “蠢货！这样会让我们都没得玩！”

    “我的朋友，你得学会享受过程，而非仅看重结果。”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常见话语，马格努斯很耳熟，这是在煲心灵鸡汤吗？

    但随后这无数个声音居然自己吵了起来，他们觉得第一位讲话太长，而最后一个则是在偷窃，偷窃他们的乐趣，还没到结局这最后一位却在享受果实。

    他们用晦涩难懂的话语怒吼着，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打斗声，好似无数认正在拼杀。

    “别想玩弄时间，那不是你的主场，更别想操控未来！”

    随着这最后一句整齐的话语，马格努斯恢复正常，于是他试探性的向系统问：

    “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你玩的游戏，还记得吗？艾查恩，混沌勇士，还记得吗？’

    “艾查恩？那是谁？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一直沉眠在基斯里夫的永世蠢驴？”

    “混沌勇士？又是什么？游戏派系？想起来了，混沌怂士！”

    马格努斯在脑海中回忆自己的游戏经历，高等精灵、蜥蜴人、黑暗精灵、帝国……混沌勇士呢？我没玩过混沌勇士吗？混沌勇士要干什么？混沌勇士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我忘了什么？该死的，我好像又忘了什么？”

    他抱着脑袋，陷入无穷无尽的回忆，但却始终找不到想要的，只能在脑海里任由那滔天巨浪把自己卷走。

    ‘该死的东西，你们从来就没有遵守过规则。何等的自大、狂妄，那就看着吧，等着吧，亲自体验吧！’

    这些带着怒火的文字像是血在燃烧，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灼热，然后系统开始帮助马格努斯：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

    马格努斯慢慢平静下来，脑海中的记忆也随着平和下来，但是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记起来的。

    在对话气泡的文字里，马格努斯忘记了“自己好像又忘记了什么”这件事。

    ‘来吧，就按照你说的，现在先用刀剑救下他们的性命，如果成功他们将继续苟活，而如果失败……’

    马格努斯回头看了看城头的捕鼠人，心说：“希望不会比他更糟糕！”

    “马格努斯大人，帝国魔法学院烈焰法师，菲莲娜.罗西，为您服务。”

    当马格努斯再一次见到菲莲娜.罗西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对方昨晚的样子，并且将她与城墙头的约翰内斯.贝萨里翁做对比，他们俩究竟谁死得更惨？

    “没有脑袋还能活？吸血鬼和古墓王都不带这么玩的！”

    马格努斯忍不住动手捏了捏这张昨晚碎成渣的脸，然后又捏了捏自己脸，除了温度高了点，这皮肤比自己还好啊！

    “事务官？烈焰法师？能招募事务官你不早点说！”

    ‘本系统没有那力量，我说了，不能无中生有，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现在你也不用找人了，去下水道拿钱，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