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通向室外的几道门, 都被关上了。并且从外面被封住!
通向海边的落地窗,是留下来的唯一出入口。此时也拉上玻璃门关了窗帘。几个健壮的欧洲人始终守在那里。
廖凌咤在第二天的早上离开后, 谭侃侃就算被正式软禁在了别墅里。
谭侃侃曾期望廖凌咤的‘帮凶’们会忽略地下室的入口。
但显然这些家伙做起事情是一丝不苟的,会客厅通向地下室的门, 被几块木板交叉着钉死,并且又将巨大的橱柜移动过去,顶死在那里。彻底封住了那道门。
为什么不把我直接捆绑起来?像真正的劫匪会做的那样。
谭侃侃悄悄摸了摸怀中的枪。以为我很好对付?以为我只需要软禁就可以控制得住?
那些身材高大的欧洲保镖,是什么时候到达别墅的?谭侃侃竟没有觉察。而我的保镖包括杰克,又是何时失踪掉的?难道都遭遇了不测?
哪里也不能去,谭侃侃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沉默。
那些看管他的人, 在窗边、门前或站或坐, 不靠近他也不打扰。
廖峰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谭侃侃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和谭侃侃对视了片刻,见谭侃侃始终不语,廖峰又站起来, 到餐厅取了一只托盘, 托盘上端了一只方型的包装精美的小盒、两只玻璃杯和一只装了开水的小水壶重新返回来。
在茶几上,廖峰熟练地调制了茶水,之后,他将泡好的茶放在谭侃侃面前一杯,另一杯自己端起来慢慢地品。
“中国的茶很好的,你在英国长大,很难接触到吧。”廖峰望着手中的茶杯对谭侃侃说。“现在我们喝的这个是西湖龙井, 是我从国内带来的。中国有许多好茶,西湖龙井又算的是好茶中的极品。茶中之冠吧。……嗯,你怎么不尝尝?”
谭侃侃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玻璃杯。杯中装了过半的茶水,呈现淡淡的绿色。
一股似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气,随着上升的热气,侵入人的口鼻之中。虽然未能喝到口中,只是香气就能将身体内中的浊气中和,使人心肺都变得清爽。
“高级龙井,就是要用玻璃杯来沏。传统的茶杯反而不适合。清代茶人陆次云曾称赞龙井茶‘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味也。为益于人不浅,故能疗疾。其贵如珍,不可多得。’ ”廖峰说着再饮一口茶,怡然自得之态流于举手投足之间。谭侃侃不由自主地倾听起廖峰的话。
“龙井茶沏到恰到好处之时,杯中景色也很有可观性。你看,冲泡到一分钟,芽叶会一旗一枪,簇立杯中交错相映,上下沉浮,就象还在枝头尚未被采摘时的模样:青兰初绽,翠竹争艳。品饮时,齿颊留芳,沁人肺腑。龙井茶的特点就是香郁味醇,它绝不会浓烈,只可细品慢啜,非下功夫品尝不能领略其香味的特点。……其实,这又像我们的人生一样。”
廖峰讲了一大堆的品茶之道,谭侃侃都没做反应,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望向廖峰。廖峰此时的表情正像是面对学生的老师,苦口婆心之状,很难让人觉得他会是作恶之人。
廖峰端起自己的茶杯再次示意谭侃侃:“……你为何还不尝尝?”
“我不会品茶。”谭侃侃说,却还是将杯子端了起来。放在鼻前闻了闻,纯净的香气真的让人难以拒绝。
“这盒西湖龙井,是我带来准备送给你父亲的。很多年以前,他像你一样不懂品茶,第一次在我的家乡喝龙井,他就爱上了。”
“你认识我父亲?”
“第一次去我的家,你的父亲给我的父亲买了最好的茶叶。一表人才,显赫的家世,顺利地讨得我父母的欢心。……也得到了他们女儿的心。”
谭侃侃蹙起眉头:“什么?”
“我们都以为他是真心爱我们家的女人,现在想来,他只是为了接近当地的官宦。博取信任。”
“你在说什么?……”
“谭笑天曾经是我们家的女婿。我的父亲当时是迈城的一把手。他欣赏谭笑天的才干能力,把女儿嫁给他。同意他开发迈城的地下矿,充分信任他的人品……”
“然后呢?”
“开始的那几年……是我们家最辉煌的几年。富豪的女婿,带给小城那么多的发展机会,让我父亲脸上也有光。……
可是,一生的谨小慎微,有口皆碑的名誉,只在一天之间全都没有了。我父亲在判决书下来之前,已经做了自杀谢罪的准备。他要求他的女婿拿出所有钱来补偿迈城。可他的女婿早已经在迈城毁灭之前的一年,定居到了英国。最后也只拿出了一点点钱做为补偿。我父亲最后留给我的遗言就是,一定要把迈城的损失拿回来,一定要弥补他的过错。”
廖峰的话停在这里,两人之间曾安静的出奇。……
龙井茶的气味不知为何竟然完全闻不到了,那缕一纵即逝的舒爽香气,象一段无法追回的美好时光,只留给人帐然若失的伤痛,让人挽惜不止。
谭侃侃的心中缓缓地升起一种悲凉,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人的一生当中,只有一件事是根本无法选择的,那就是你的出处。。
你可以把一生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为自己的咎由自取。唯独父母,是你最无辜的‘选择’,一生中悲与喜的源头。善也好,恶也好,都无法改变,却又无法不去维护和依恋。
谭侃侃用手掌捂住面颊。廖峰的寥寥数语胜过迈万达的良苦用心。让人将对与错、善与恶看得更加分明。
也许父亲的罪过,怎样被索取都不为过。
可是我,又要用什么态度面对。
“我说过。你们若是想要钱。我来偿还。”谭侃侃轻轻地说,他望住廖峰,“你们还想要什么,我都偿还。我说到就会做到。你们不必要再牵连更多的人,不必要在这样搞下去了。”
廖峰点了点头:“嗯。你和你的父亲不相同。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人。不过,你不必要再为我们做什么。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我们就要拿回我们应有的。”
“你们要怎么拿回?是要对mca下手吗?”
“mca的财富,它能有今天,当初能快速发展,都来自于对迈城的掠夺。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一个mca足以偿还迈城了。”
谭侃侃的心痛不能再掩饰:“廖凌咤会把公司怎么样?mca在全球有几万名员工。你们毁掉mca,也会如同当年对迈城的罪恶,将会使很多人失业。很多人跟着mca一辈子,他们会老无所依!mca对电子业的发展也有着不可埋没的贡献……”
廖峰抬手阻止谭侃侃继续说下去:“如果我们不动mca,你有什么办法补偿我们?”
谭侃侃几次欲言又止,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廖峰望着谭侃侃笑了笑,平和地说道:“当年从迈城开发得到的钱,全部流入mca。我们总不能从别处去要偿还。你就把这看成是因果循环吧。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
……
和廖峰的谈话结束。谭侃侃缓缓地走去希安的房间。
希安也被软禁在别墅里,真的是无辜之极。所幸这个家伙一直都在沉睡着,不需要去感受别人的痛苦。
坐到希安的床前,谭侃侃黯然失神地望着这个曾经的挚友。
医生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橱柜上,面露焦急地向谭侃侃寻问: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人不让我离开?”
谭侃侃不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医生如此巧合地被卷进来,比希安还要无辜。
“那些人是什么人?”医生继续问谭侃侃,“我刚刚在餐厅遇见那个中国人,他送了我一杯中国的好茶让我品尝。很奇怪,他竟然还对我表示抱歉。说是需要我在这里呆上几天。现在暂时不能让我离开。为什么?”
谭侃侃歉意地望向医生,将实情告之:“我们被软禁了。”
“什,么?”
“我也需要向你道歉。把你牵扯了进来。”
“他们是要软禁你对吗?是绑架吗?勒索?”医生紧张地坐到床前的一张椅子里。
谭侃侃没有过多解释,又怎么解释的清?他将目光重新投到希安的脸上,轻轻地问道:“他会好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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