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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卓如不愿失去自尊,她用最大的能耐压制住本来想奔放的感情。她毕竟是上海金融巨子的千金,有身份、有教养。她不能在丁信诚面前表现出情感上的崩溃,她竭力矜持、沉默。
丁信诚知道王卓如的话中有话,便对她说:“卓如,我和你毕竟是像兄妹一样地交往,我对你从未有非分的想法,现在大家都成人了,对于婚姻家庭及爱情,更要慎重对待,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
王小姐叹了口气,接着说:“信诚,我不想了解别人的内心,也不想探索好朋友的秘密。不过,我敞开心扉说,我一向希望好朋友是我们的起点,终点是我们的同心曲。看来,我今天得到的是永无休止的音符,对不起,我有些头痛,今早算我多情,为了祝贺你,我昨夜一直无法入睡,看来是感冒了,我先回家休息,请代我向伯母告辞。”她说完,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丁信诚听到王卓如这突如其来的带有愠怒的语言,怔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几秒钟,才省悟过来,冲出了客厅,追王小姐去了。
大门口,她见她坐在车上,引擎响着,打着喇叭,叫老头开大门。看门老头出来了,刚要开锁,老头见丁小开冲跑过来,口中叫道:“卓如,卓如,你等一等。”王小姐不关引擎,侧过头,面对丁信诚说:“丁先生,用不着解释,我们之间已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朋友是表面现象。我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给我的所谓‘友情’。你让我出去。”
“你不能走,你情绪不稳定,让我开车送你回家。”“不用了,你是大忙人。我王卓如开了三年车,不会出毛病,让我出去!”
看门老头在铁门边看看丁信诚,等着丁信诚发话。丁信诚挽留不住王小姐,无奈地轻轻地将头一摆,暗示老头子开门,让王小姐出去。王小姐的车慢慢地开出大门十多米处,毅然停下来,她回头望了望丁公馆,伤心地流下两行热泪。丁信诚回到客厅,茫然呆坐,约半小时,他方记起王卓如是否已回到家,试打个电话问问。王公馆的电话,一挂就通,接电话的是佣人。她回答说王小姐已回家,不想和任何人讲话。丁信诚听到王卓如已安全到家,就放心了。
王卓如回到家,径直上自己卧室,关上房门,扑倒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让眼泪来发泄她受伤的感情。
丁信诚回到书房,坐在沙发上,眼看着墙上挂的王小姐送给他的放大了半身相片,他想,自己既然爱上罗苡,和王小姐的关系还是挑明了为好,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丁信诚觉得,自从认识罗苡以后,他爱的是罗苡。他这半年来有意疏远王小姐,希望她情有别钟。哪知道,王小姐一往情深,越疏反亲。她唯一的缺点是娇宠,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会慢慢改掉,同她结婚,可能他不会永久委屈,从她今天的表情来看,她是深深地爱着自己的。王卓如受到如此打击,是丁信诚始料不及的。
他想起罗苡。她遭受国难,不愿当顺民,家破父亡,自身沦落,从温顺、俭朴、勤劳方面看,罗苡比王卓如强多了。且两人文才亦相差不多,爱罗苡是丁信诚的本意。至于王卓如这样的女人,凭着她的家庭和社会地位、财富以及她是才貌俱佳的美人,不愁找不到一位品学兼优的好男人。
丁信诚心中暗暗地祝福,望王卓如小姐尽早有个好男人,尽早有个家。阿兰和丁太太在厨房里忙了一个钟头,方准备了一个丰盛的午餐。当丁太太出来叫丁小开准备吃午餐时,方发现王卓如早已离开丁家。丁太太知道这事有因,也不敢直接与小开摊牌。只好叫阿兰去探个水落石出。
不久,阿兰从守门老头那里知道一点情况,便告诉丁太太。丁太太已知事情一二,便上楼找小开谈谈,问清了情况。丁信诚见自己的母亲过问,不好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罗苡之间的往来和感情诉说一番。甚至把心中对罗、王的比较和取舍也说了出来,以求得母亲的支持和理解。
谁知丁母听完儿子的一番话之后,不以为然,她说:“小开,罗苡算什么?穷兮兮的舞女一个,怎么配得上我们丁家!王小姐要才有才,讲貌有貌,家境殷实,有什么不好!再说,我们和王家,几十年的交情,在法租界、华界均有影响,你如果不娶王卓如小姐为妻,我们哪有脸去见王先生?”
丁信诚自小孝顺父母,丁母的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但他心属罗苡,又不敢马上顶撞,只好忍气吞声。
丁母久久地呆在儿子的身边,想从儿子的口里得到一丁点儿回心转意的话。可是,丁信诚一直像个泥佛,闭口不谈,望着天花板发呆。
丁母无法,只好说:“小开,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姆妈管不了你啦!等你爹回来,看你怎么跟他交待!”说完伤心地下楼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