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开说:“付了就算了,我坚决不收。伯母,你预备啥时候搬场?”罗太太看丁小开不肯收钱,只好作罢。她说:“那就下星期五吧。”丁小开说:“我叫搬场公司的大汽车,中午一点半,请伯母做好准备,车到就搬。”
罗太太说:“我家东西少,我自己叫部人力踏车就足够了。”丁小开说:“雇搬场汽车,快,方便,省事省力。讲定,我负责。”罗太太见丁小开一番盛情,不好再推托,便点头允诺。罗苡留丁小开吃午饭,丁小开好不开心,罗家母女终于接受了他想了多时为她们搬换住房的关切。午后,小丁来到王家,王小姐请他进她的住房。他看见长沙发上乱堆着不少新的中式女人服装,质料都是上等的呢绒绸缎。王小姐指着这一堆女衣说:“这是我上午选出来的,你都拿去。”丁小开把衣服折好,放进了他带的行李包。他说:“王小姐,谢谢你做好事。”
丁信诚离开了王公馆,来到梁家,梁家人出去上工了,他只见阿菊,他叫她打开行李包,拿出衣服,阿菊看了这样多的好衣服很高兴。他想,她以前在妓院,虽然也穿干妈的绸缎旗袍,但衣服好像是商品的包装装璜,吸引顾客,而现在却是体现了她的自尊、气质和美化。
丁小开见阿菊喜悦,叫她穿衣试身,她红着脸,当他面脱去外衣,把衣服全试了,只两件单旗袍,需要裁改。他同她出门,在本里弄内找到了一家挂着苏广成衣铺招牌的裁缝店,丁小开愿多出工价,拿衣修改。两个裁缝师傅立刻放下手上的活,替阿菊量体,把衣修改后阿菊试穿合身。他和她走出裁缝店。丁小开说:“阿菊,要煮夜饭了,你回去煮饭,好让梁家人下工回来有得吃。”
到了星期五,丁小开去帮罗苡搬了家。
过了几天,罗苡到原住屋找二房东,拿回了南京招聘职工那家饭店的复信。信上说:可聘用,需交“押拒”(保证金)两百元,饭店供膳宿,每月工资二十元,顾客赏额外小费照分……罗太太母女拿不出钱,又不愿向丁小开开口借,看过信只好叹气。
月宫舞会之后,舞厅生意保持兴隆。杨小姐、董小姐、姚小姐三个同罗苡生意都不错。
阿菊住梁家,照丁小开嘱咐她的话去做。她吃饭吃菜,都很斯文,留心着梁家父女的生活习惯,主动帮做家务,而且越做越好,让父女俩回家,有热饭吃,洗浴有干净衣裳换,大大方便了梁家人的生活。梁小姐和她的友情,逐渐加深。后来梁小姐也主动帮阿菊,在袜厂找了个替工工牌,每个月有半个多月有工做。梁小姐又晓得阿菊不识字,介绍她到附近工人识字夜校去读书。这夜校是地下共产党人办的,不收费,还发给课本及练习本,教学认真负责,目的是为穷人造福。梁小姐又用自己高小毕业的文化水平,辅导阿菊。阿菊的文化,进步不慢。梁小姐和阿菊相处得好,阿福和丁小开知道,也高兴放心。
转眼之间,各级学校放了暑假。小周是大学一年级学生,照国民政府规定,要到苏州“老兵团”去参加暑期学生军事训练两个月。小徐要回四川老家度假。丁小开、小章、小周商量了设午宴为小周小徐饯行,由丁小开邀请五位舞小姐作陪。
宴请日早晨,丁小开想到要接六个客,自己的四座小轿车坐不下,王小姐自开的是八座大轿车,不如去向她换借才方便。
丁小开向王小姐换借了车。十一点正,丁小开开着大轿车接了小徐同五位舞小姐,到达约定的午宴地点雪园老正兴馆子。大周小周小章已先到,在单间雅座男女自自然然的南北对开围着圆桌入席。董小姐看小周剃了光头,打趣他说:“小周先生,以后你家里的电灯费一定少开销,你夜晚读书,也用不着台灯了。”大家听了都会意而笑。
小周举手摸光头说:“我这个头,亮得像五百支光灯泡,董小姐招我当女婿,一生一世省电费。”
董小姐说:“不要说招女婿,就是我家一分钱不要嫁给你,你家也会嫌阿拉是小舞厅舞女,不肯要。”罗苡听了,颇有感触,深以为然。董小姐又说:“小周先生,你为啥剃光头?是热天怕热?”
大周说:“我弟弟明天要到苏州参加大学生军训,照规定:和尚头。”董小姐说:“怪不得。”杨小姐说:“徐先生是小周同学,为啥不去,不剃光头?”大周说:“是一年级大学生才去,徐先生班次高就用不着去了。”姚小姐说:“小周先生,哪天走?”
小周说:“明天。”姚小姐说:“哪一趟车子,阿拉送你上车。”
筵席开始了,姚小姐和四位女伴眨眨眼睛,而后站起来举杯,祝小周军训顺风,成绩优秀,学好军事本领,将来把日本人打出中国去。
罗苡接着说:“现在放假了,听说小徐先生暑假要回四川老家——达县,阿拉借花献佛,祝你一路顺风,平安达四川,来,干杯!”
饮酒之时,男人们为打破闷气台面,又展开闲谈。小章说:“现在社会上做生意的人同当官的人,崇洋媚外愈来愈严重,认为外国的东西样样好。比如什么洋钉、洋碱、洋毛泥、洋火等玩艺,连外国人打屁都是香的。人家丁小开住在法租界,他就不喜欢那里的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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