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可理喻也不值得与他们斗气。
风清扬苦笑道:“大师哥,小弟学艺不精,失手了。”
成清铭吓了一跳,流泪道:“九弟,你这是何苦来哉?
“桑姑娘的事愚兄是说过你几句,但事既做下,也没甚大不了的,天下间没有咱兄弟担不起的事儿。”
风清扬默然有顷道:“就是谤满天下我又何俱?
“只是对不起慕容姑娘。”言罢已然泪流满面。
众人方始恍然风清扬自寻短见的原由,大家是见不到桑小蛾的踪影,却也知道凭她的修为,伤不了风清扬半根毫毛,均不知风清扬为了甚么。
而今得知内因,不禁面面相觑,大是尴尬。
风清扬又道:“大哥,小弟求你一件事。”
成清铭忙道:“好说,你我兄弟何谈求字,有甚么事尽管说,我们立马就办。”
风清扬道:“替我查出桑姑娘的下落,查明是谁掳走了她。”
成清铭愕然道:“桑姑娘怎地被人掳走了?”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葛氏五雄登即鼓噪起来,乱嚷道:“这小妮子下毒摆了我们一道,这笔账还没算呢。”
“成老大。你贵人事忙,我们兄弟为你代劳。”
“若不然我们五兄弟早把那臭妮子抓回来了,只是她轻功太差,若不让她多跑几天,一会儿工夫就把她追上了,太没意思。”
五人深怕这美差被别人抢走,边嚷边行,五道旋风般卷出门外。
五岳剑派的首脑要人愈听愈是糊涂,不知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欲问又怕触动风清扬伤怀,殊难启齿。
风清扬道:“大哥,此事还是你派人去办为好。”
成清铭道:“好,愚兄这便撒出人马,任凭天涯海角,也要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众人见风清扬已然无恙,均大感轻松,三日三夜来。几乎无人合过眼睛。都大现疲态,逐一安慰风清扬几句,回房歇息去了。
人去室空,风清扬悲从中来,直欲放声大哭,却怕惊动了众人。
这番死里逃生既未给他以狂喜愉悦,却也没有再度轻生的念头,他认为无论他欠这世界多少,都可因这一剑而偿清了,相反倒是耻辱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练剑十余年居然杀自己不死,传扬出去谁会相信?
一定会以为他在作戏给世人看,即便他自己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等事。
他手抚伤口,分明是心脏要害,以他的手法,自不会刺偏,却感觉到心脏夷然无损,若非一前一后两处剑创,他真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他忽然喝道:“谁?”本能地向枕边抓去,剑却不在那里,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不知名的少女瑟缩在床脚,宛如一只受伤小鸟。
风清扬益增酸楚,不意这一剑之下,人虽未死,却连连失手,竟尔脚边卧着一个大活人都未能察觉。
伸手摸不到剑更是头一遭。
虽说也明白剑是被师兄们藏了起来,自己全副心思用于思索,这一剑怎会刺不死人以致有此疏虞,并不表明自己武功减退,可就象常胜将军稍遇小挫,较之屡战屡败的将军全军皆没更为痛楚,不自禁地滋生一种英雄末路的心境。
那少女蓦然惊醒,望着风清扬痛楚、激愤、绝望的表情,讷讷道:“公子,我做错了甚么?
风清扬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颇感过意不去,温颜道:“不是,是我一时失态,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吗?”
少女点点头,一行珠泪夺眶而出。
她当初决意追随风清扬于地下,以免他九泉之下孤寂无侣,想不到却是风清扬救了她,莫名其妙的中毒,又莫名其妙的解毒,然则在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却是风清扬自杀的情景。
她当时尚不知怀中所抱的便是风清扬,否则她会毫不迟疑地把剑插入自己的心房,只知这是自己的恩人,要抱他回家。
待她得知他便是风清扬后,直觉得上苍与她开了个大玩笑,以致她欲哭无泪,欲死无门。
这其中种种诡异莫测的变化她自然不知,但单此结局已令她痛不欲生,好在风清扬还活着,又令她感激上苍,日日祈祷,唯愿风清扬早日清醒过来,至于加诸自己身上的种种磨难已不屑一顾了。
风清扬不禁想起救下这姑娘时,她表述的对自己的至情,大是尴尬,沉吟有顷道:“姑娘伤势既愈,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家。”
少女如中雷击,面色纸也似的白,怔怔地望了风清扬半晌,以袖遮面,转身疾奔出去。
风清扬默默看着少女逝去的身影,惊异地发觉自己居然无动于衷。
昔日的他却是最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与痛苦的,否则也不会甘冒武林之大不韪,拼却一死来回护声名狼藉的桑小蛾,他不知是愉悦还是悲哀地承认,昔日的风清扬确是死了,至于现在的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盟主府的日子单调而又乏味,风清扬每日三餐外,便是面壁静坐,如老僧入定般。
派中弟兄知他伤心过度,谁也不敢轻易对他说话,想要劝慰他亦无从劝起,派中上下无不焦心如焚,如此下去该当如何了局,却无人敢进谏几句。
从天师教急驰而回的信使并未带来人们期望的张天师的莅临,倒是带来了噩耗,张宇初已于日前仙逝,仙逝之时恰是风清扬自戕之时。
风清扬闻讯,陡然一震,心口如剑刺般剧痛,脑中电光一闪,豁然大悟道:“是舅舅舍身救了我,他用无上法术使了‘偷梁换柱’。”
忙问道:“天师仙逝时可有异状?”
信使面露难色,迟迟疑疑道:“我去时天师府上下一片忙乱,听说我是为救公子前去求医,倒未将我当外人。
“只说天师预有谕旨,风公子虽有小劫,并无大患,不必遣人施术疗伤。”
成清铬等无不愕然,张宇初武功盖世,他们素所钦服,但天师种种神异的法术他们多半不信,只以为那不过是正一道士混饭吃的骗人把戏,待闻此语,不由得疑信参半,直感匪夷所思。
信使又道:“我也是无意中听下人们议论,说天师死的大是蹊跷。
“历代天师无不坐化成仙,这位天师却是胸中巨创,心脏洞穿而亡。
“是以下人们窃议纷纷,有的说天师扫荡江湖,扑灭魔教时杀孽大重,故尔遭受天谴。
“有的说天师行事在在出人意表,或许是兵解成仙了。
“我听得也是稀里糊涂,见他们无意派人前来,便急急赶回来了。
“临行时,他们还叮嘱我不得将在天师府所见所闻漏出半字。
“既是风公子问,我也不敢不尽实回答,其实这又有甚么好瞒人的。”
成清铭等颇有同感,天师是否得道成仙,是白日飞升,抑或是兵解,既非他们所关心,亦非他们所能理解。
风清扬眼神散乱,面上筋鼓肉跳,显是痛苦至极。成清铭等倒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心神大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