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声音:“面团,不许叫,来我这。”
李于兰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的儿子,半年不见,她发现儿子长高了不少,一时间她有些感慨时间的流逝,很想好好地抱抱儿子,但是儿子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依赖她,甚至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激动开心地冲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喊“妈妈”,他的反应很冷静,甚至说得上淡漠,只不过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平静地喊了声:“妈。”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条狗身上了。
面团很听小主人的话,立即扭身窜回了他的身边,乖巧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但看向李于兰的目光中还是斥满了警惕。
徐临风摸了摸面团的脑袋,耐心地解释道:“她不是外人,是我妈,你不能冲她叫。”
面团似乎能够听懂小主人的话,乖巧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徐临风笑着夸了它一句:“真听话。”
等儿子安抚好这条狗后,李于兰才得以顺利的进家门,一走进家里,她就闻到了一股狗味,与此同时,她还发现家里摆满了狗玩具,可想而知儿子真的很依赖这条小畜生。
在儿子给那条白狗泡狗粮的时候,她问了句:“什么时候买的狗?”
徐临风没有抬头看她,回道:“我过生日的时候姥爷送的。”
李于兰继续问道:“你很喜欢这条狗?”
徐临风这次终于抬起了脑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妈,十分认真地回答:“喜欢,很喜欢。”
李于兰:“有多喜欢。”
“面团是我唯一的朋友。”
孩子的回答很童真,但也包含着最纯真的感情。
李于兰没有立即表态,轻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烟后,平静地说了句:“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值得你唯一喜欢,你喜欢的越认真,最后它离开你的时候你就越难受。”
儿时的徐临风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她妈不喜欢小面团,立即拧起了眉头,严肃地说道:“不会的,面团不会离开我。”
李于兰淡淡地吐了口烟,轻弹烟灰,言简意赅:“它会。”
徐临风生气了:“不会!”
李于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它会,不光它会,我也会,姥姥姥爷也会,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最后都会一个个离开你,就像你爸一样,所以不要轻易浪费你的喜欢,不然最后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不满八岁的孩子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却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残酷,徐临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一刻他特别讨厌他妈,但是却忍着没哭,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他依旧坚信,面团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直到一年后面团生病了,他才意识到,面团真的会离开他。
面团生了一场怪病,没有兽医能治得好它,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团的身体一天天变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他疯跑乱叫,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真的令他无比痛苦。
某天晚上,面团独自走进了家里的卫生间。
他意识到分离的时刻到了,但是却又不想接受事实,他想去陪着面团,可是姥姥姥爷不让,一个小时后,家里的阿姨红着眼圈走进了客厅,一言不发地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其实那一刻他就知道面团已经不在了,但他不想接受事实,哭着问姥姥:“我能去找面团玩么?”
姥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极力压抑着哽咽对他说:“面团去另外一个世界了,你不要担心它,它在那里会很开心。”
“骗人!骗人!它死了!”八岁的少年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内心痛苦压抑,却又不知该如何调节,于是伤心尽数化为了怒火,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喜欢它了,再也不喜欢面团了!”
声嘶力竭地吼完,他就哭着跑走了。
大人们只当这是孩子的发泄,谁知第二天他就把家里所有关于面团的东西全部扔了,好像是想要把这段悲伤地记忆尽数涂抹擦除,可是记忆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擦除?从此之后,本就不爱说话的少年变得更加沉默,面团的离开从他身上带走了少年独有的天真与信念,强加给他了几分成年人才有的现实与残酷。
少年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懂得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与唯一,他喜欢的东西,终究都会离开自己,就像是面团,就像是……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