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姨,君姨?”林子恭声音稚嫩,却自有一股子沉稳,犹如五月春风。
“君姨,你可好些了?”
阮君头疼地扶额,“头有些痛,脑子有些浑沌。”
林子恭将四郎放到床上,看着阮君,轻声道:“君姨,元叔地下有灵,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而且,君姨,刚才阿奶请了大夫过来,说你肚子里又有弟弟妹妹了。”
“啊???”
忽然死了,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时代,而且还成了另一个让她讨厌的人。
哪怕看了元阮氏的记忆,她也十分清楚,自己不是元阮氏。
而如今呢?
她还怀孕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她是知道这个时代贫农有多难,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寡妇。
刚才她还庆幸还好那个丈夫没了,她不需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做夫妻。
可是如今,她只想感叹一句……我太难了!
林子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阮君的肚子几下,一边摸,一边语调欢快的和阮君说话,从家里的事,说到元四郎,再说到私塾里的事。
看得出来,他也是故作坚强,说的也都是元阮氏感兴趣的事。
阮君偶尔会回上一两句,可是兴致实在不高,要不是为了多了解一些信息,她都想直接说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林子恭虽然年纪小,但是上过私塾,说话倒比同龄孩子有趣。
“君姨,夫子跟子恭说,子恭因学问好,今年能够免除束修,而且每月夫子还会给子恭半贯钱。”
阮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真的吗?”
这就和现代的奖学金很像了,这林子恭才十二岁,就这么厉害吗?
林子恭点头,眸子里也有了光亮,“当然是真的。”
不过很快,他又作出失落的表情
阮君问:“子恭为何如此表情?”
林子恭轻笑了下,“子恭叹我一同窗,他比子恭大一岁,本来以他的学识,这个机会应该是他的,可惜他家风不正,为了攒束修,他母亲将他的姐姐卖给别人作妾,没两天,他姐姐就没了,人品低劣,在私塾风评不好,夫子便将这个名额给了子恭。”
阮君眼睛微微一闪,看着面前的孩童神情微妙地问:“啊?这又不是他做的呀!”
林子恭道:“人只会想要看到自己能够看到的,虽说他还小,卖姐姐的事儿多半和他无关,但是那钱财是为他教了束修,故而这件事旁人只会以为是他做的,夫子当是知道的。但是名声对于读书人何其重要,总之如今他不管是什么为人,在旁人眼中都成了见利忘义、不顾亲情、有才无德的人。”
林子恭说完,打量了一下阮君的表情,道,“君姨,子恭不该说他的,他已经如此,不足为道了。”
阮君心里叹了一句,果然如此呀!
林子恭没有直接说,反而举例子,这是太清楚元阮氏的脾气,知道自己如果直接提不要卖掉元三娘,恐怕会刺激到元阮氏,让她觉得他不孝顺,那样的话,她恐反而会生气之下把元三娘卖掉。
所以才拐弯抹角的,表达了卖掉元三娘,那免束修和每月半贯钱的好事就没了,还会连累他的名声。
元阮氏对幺子四郎的疼爱,是血缘原因。
可对这已逝好友的独子林子恭,才是真正的疼爱骄傲。
当初她让丈夫元阿五出去经商,就是因为想要送林子恭去县学,因为她已经觉得镇学已经配不上林子恭的聪慧。
卖女儿这种事,会影响他仕途的事,元阮氏自然不会做的。
阮君心中感叹,穷人家的还在早当家,这林子恭更是极其的聪慧。
“子恭,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不会直接卖掉三娘!”
“谢谢君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