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怎么看都碍眼。
他对冬青招了招手,“过来。”
冬青的脚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迈开。
陈言之沉下脸,他绷着下颚,张了张嘴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冬青纹丝未动。
陈言之嗤笑一声,眼神如刀。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耐心的人,他带着温润、善良的面具。
陈言之拿过侍卫手里的剑,剑尖对着脸色苍白的赵世棕,即将刺出去的瞬间,他的视线中多出了一个人。
冬青无畏的挡在赵世棕身前,她直视着他,启唇,“你不能杀他。”
陈言之想笑,“为何?”
冬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她不想看见赵世棕死在自己面前。
陈言之的剑往前倾了倾,语气里没什么耐心,他横了冬青一眼,“让开!”
冬青挺着胸膛,执拗道:“不行。”
冬青想,她挡在赵世棕面前,赵世棕就不会死了,陈言之是不舍得杀她的,他曾经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杀她?
陈言之眯着眼,沉默了半晌,勾唇笑了一下,手中的剑毫不迟疑的刺进了她的胸口,血浸湿了她粉色的衣衫,她脸上的血色逐步褪去,了无生机。
陈言之拧眉,手却没有停下,剑尖又被他推进去了几分,又被他拔下。
冬青倒在地上,水眸还凝着陈言之清俊的面貌上,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陈言之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便没再管,她是妖,剑是伤不了她的。
他跨过她的身体,盯着赵世棕,公仇和私怨从心底一涌而上,他拿剑抵着赵世棕的胸膛,剑上还有冬青的血迹。
赵世棕低低的笑着,笑够之后,身体往前一倾,直入胸口,他跪倒在地上,闭上眼之前,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的声音。
“我不下山。”
“才不会去呢。”
“山下都是会吃人的。”
对啊,你就该留在山上,当那个无忧无虑的你。
赵世棕死了之后,陈言之才觉着空气静的可怕,他突然回头,望见嘴角处不断涌出血的冬青,瞳孔一缩,扔了剑就跑回她身边,他温热的大掌扶着她的肩膀,他的声音都在抖,“你怎么了?”
冬青胸口痛的都没知觉了,她伸出手,想摸下他的脸,可实在没力气了,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她张嘴,气若游丝,“言之……言之……”
她一声声的喊着,想要喊个够。
在陈府时,她常常看见那个女孩靠在他怀里喊他言之,可是她却是没喊过的,她用恩人两个字遮掩自己的心思,给他一个留下自己的理由。
不过说了几个字,冬青又吐了好几口血。
妖是不会被凡人的剑所伤的,刚刚陈言之拿的那把剑带着金龙之气,她根本扛不住。
那是三皇子送给陈言之的宝剑。
冬青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角的泪珠断续的流着。
什么都保不住了。
冬青太累太痛了,她慢慢的阖上眼眸,当初你要我留在你身边,可你却是最先舍弃我的。
恍惚中,她还能听见耳边剧烈的吼声。
“冬青……”
“醒过来冬青,不要睡。”
“你不许睡!睡过去我就再也不给你浇水了。”
“冬青……啊……我求你,睁开眼睛……求你了,好不好?”
没有人能给陈言之回应,他吼得喉咙都沙哑了,怀里躺着的人都没给他半点反应。
他托起冬青的脸,凑近自己的颈窝,眼眶涩涩的,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妖精,妖精!”
眼泪应声落下,他哽咽不成声。
另一边,院子里桃树上的桃花尽数凋落。
七天后,三皇子登基。
陈言之被封为长安候,自此陈国公府扶摇直上,陈言之也成为了权倾天下的第一人。
朝野上下,无人不对他恭恭敬敬。
朝堂上,他手段残忍,冷酷无情,被人称为杀人不用刀的伪君子。
回到家后,他时常望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桃花树在发呆,有时是看着傻笑,有时又哭了。
空闲的时辰,他总喜欢提着水桶给她浇水施肥。
她的根就在这里,她逃不掉的。
他累了就坐在地上,也不在乎自己洁白的朝服被泥土染脏。
冬青最后的尸体化成了两朵花。
为什么是两朵而不是一朵,陈言之问了道士,道士说,怕是这妖孽腹中有胎了。
陈言之的心已经麻木了,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大笑,笑声悲痛。
他将头靠在树干上,将手中两朵早就干枯的花捧在胸口,嘴里喃喃道:“冬青……冬青……”
院中的桃花树,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再也没有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