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伴行

    甩开浓妆少女的手，玖兰枢眼里红光隐隐流动，只要流动的红光一闪，车上众人必定难逃一劫。凌若暗暗为少女抹一把同情的眼泪，为了救车上众人，那少女必然要牺牲了，玖兰枢这位高高在上的纯血之君岂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类可以触碰的，这不旦事关血族的骄傲，更是玖兰枢自身的尊严。

    在玖兰枢的目光下，浓妆少女心生丝丝寒意，不由得退开两步位置，干笑着说：“小弟弟长得俊美非常，我只是想摸摸看，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玖兰枢脸色迅速往下沉。摸摸看？他的脸就连血族的贵族都不敢碰，看来人类的胆量越来越大，竟然将主意打到他头来上！他的脸只有她可以碰，他一直等着她那句戏言成真！眼见玖兰枢眼中红光闪动，深知此惹因自己而起的凌若出声阻止：“枢，可不可以下车，冤有头债有主，这车上的人很无辜，我不希望此事连累他们。”

    凌若见证了太多天灾人祸、战火纷乱、瘟疫漫延，每一次她的身份都是一位观局者，旁观死生，因此理应淡然沉静置身事外。而这一次，若不是她的提议，玖兰不会上这台公交车，所以超出观局者的范围内，她必须出手，当然她的出手只是劝解玖兰枢。

    玖兰枢闻言拧紧了眉，冷冷的瞥了一眼浓妆少女，然后走到公车门处，在中途站下了车。在他下车的瞬间，微微回首，看向浓妆少女的眸子中红光一闪，顿时浓妆少女手臂咯咯响动，一阵令人心寒的惨叫声响起。

    凌若瞥了一眼仍然沉着脸色的玖兰枢，微微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果然，他可以放过这车上之人，却是不会放过那位少女，这就是血族的纯血之君。似乎是站在人类之上，处于一个遥不可及的位置，却是被神遗弃诅咒的一族，拥有绝色的容貌不过是便于轻易获取食粮，拥有看似无尽的生命却被世间万物抛弃，草枯可以再生，人死可以入轮回，神灭神识可以重新凝聚，而血族消逝便是彻底消失，得不到一丝救赎，属于彻彻底底的暗夜子民。

    然而，玖兰枢是血族的变数，明明几十万年前已消逝，却是被唤醒一缕意识，这种现象违反了自然常态，违反了万物之象。那么，他的出现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他是否又是为了将血族引回正确轨道而超乎常理的存在？那么，她的存在呢？冥冥之中，与他的相遇是否早有预定？

    无意回首，看见凌若神游天外，没有了平时淡然微笑的神情，玖兰枢微微蹙了蹙眉，不禁轻声询问：“若，你在想什么？”凌若脸上那一抹无法看清的的神色，玖兰枢隐隐感到不安。

    轻缓而又令人舒适着迷的声音响起耳际，凌若纷飞的思绪被拉回，看见露出担扰表情盯着自己的玖兰枢，凌若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对了，现在是要步行回去吗？还是你打算派车过来？”

    见凌若不想作答转了话题，玖兰枢也就随她而去，微微考虑片刻，淡淡道：“一路走回去吧。”无法说清心中那一股不安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或许这次回去后，再也无法一起游历看风景，那些快乐自由的经历，随着某些事物的毁灭，只能被深深埋藏。

    处于冬季的白天一下子没有了阳光，紧接着乌云罩顶，漫天雪花肆意飞舞，原本热闹纷纷的街道眨眼间变得空旷，行人在天空微变时已快速回屋。一吸血鬼一魂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走在漫天雪花的街道上，矛盾得孤寂而又融洽。纯白的世界，两道身影，相伴相依，说不出的和谐。

    回到玖兰家已是晚上，地面上的别墅空无一人，玖兰枢知道此时玖兰夫妇在地下一层陪伴着玖兰优姬，直接回卧室除下被雪打湿的外套，换上在玖兰一家扮演的面具，他才缓缓走往地下一层。推开玖兰优姬活动的房间大门，一道细小的身影向着他扑过来，甜甜的叫道：“欢迎回来，枢哥哥。”

    “我回来了，优姬。”处于好哥哥模式的玖兰枢微笑回应道。事实上，他的心静仍然平静不下来，回到玖兰家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陪优姬聊完天，他扫了一眼紧闭的地下室，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直想开口质问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听到玖兰树里与玖兰悠的回答，他顿时垂头沉下脸。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元老院与玖兰李土存在，玖兰家的现状便不会改变，血族的现状更不会改变。只是，到底还要忍耐多久？到底要多久才能将血族引回正轨？他不缺时间，只是那些人又会与他一样吗？在他等待的期间，他们会将事情发展至哪一步？

    深知伸出的手会穿过玖兰枢的身体，凌若控制着，将半透明不可接触物体的双手置在他的脸颊两边，哪怕与手接触的是空气，但只要看得见，她觉得无所谓，“枢，对不起，知道你将所有事情揽在身上，可我不能帮你，我能做的只是陪在你的身边，你不是一个人。”是的，作为观局者，旁观生死的她不能帮他。

    玖兰优姬不知道玖兰枢真正的想法，她认为自家哥哥是因为她的事才露出那种神情，于是善解人意的说：“优姬不要紧的，所以不要摆出让人害怕的表情，哥哥。”

    玖兰枢闻言脸上绽放一抹浅浅的笑意，为了让凌若安心，亦为了玖兰优姬的懂事，但在玖兰一家都在的情况下，他不能回应凌若，于是抱紧优姬，眼晴看向位于优姬与他之间的凌若，唇微启，用口型说出的话是：“谢谢！”

    见状，凌若微笑道：“枢，这种多谢的方式我不接受，回房间的时候记得重复对我说一次。”

    闻言，玖兰枢嘴角笑意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