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中,陆隐静静的站着,乌发垂下,遮住她白皙精致的脸颊,露在衣袖外面的手却在微微颤栗着。
她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过去的事已经成为定局,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她在幻境中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对命运捉弄的发泄和愤懑。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对陆淮说一句话,一句前世今生,都没来得及对陆淮说的话。
“阿淮,你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姐姐,会挡在你身前,永远保护你的。”陆隐说道,她从阴霾中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扮作陆淮的幻影终于挪动身躯,一步步走到陆隐面前,那张铭刻在她灵魂深处的面庞上绽放出一个清朗俊逸的笑容,干净而阳光,一如曾经,他们尚未家破人亡之时,那副无忧无虑的大少爷模样。
他张开双臂,将陆隐拥入怀中,丝毫不介意她满手血污。
陆隐已经完全沉浸在幻境当中了,她以为她没有,但事实上,不管是谁面对自己生命中最记忆深刻的场面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这就是通天阶真正的难度所在。
她回应陆淮的拥抱,一脸满足。殊不知在她身后,环着她身体的双臂不知何时捡起了先前那把匕首,然后将其深深没入她的身体。
噗嗤……
血花飞溅。
满脸难以置信的陆隐被毫不留情地推开,跌坐在院长鲜血形成的血泊之中。
“你……”
陆淮眼神冰冷,手中锋利的匕首沾满鲜血,但他的身上却是依然整洁平滑,仿佛这一室罪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姐,你杀了院长,到时候警察来抓我们怎么办?‘经调查,陆隐当日正发高烧,无力行凶,陆淮是陆隐亲弟弟,所以凶手是陆淮’……他们一定会这么说吧?”陆淮用她从未听过的冷漠语调淡淡地说道,却是满脸讥讽,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怎么可能……”陆隐简直无法相信这种无情的话是从陆淮嘴里说出来的,她捂着自己被捅穿的胸口,大口大口鲜血从嘴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她不停地摇着头,满脸惊慌失措,一股无助绝望的恐慌感涌上心头,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了一般,强烈的窒息感几乎将她吞没,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居然被自己最亲近相信的人这样说……陆隐只觉得眼前一黑,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让她绝望,就算那年陆淮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没有这么痛苦,痛苦到开始怀疑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
“所以呢,只要姐姐你死了,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我是唯一的目击者,我会告诉警察你们两是同归于尽的,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弟弟会杀死姐姐吧?”残忍无情的话语从陆淮嘴中吐出,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陆隐发誓,这绝对是她见过最丑的笑容。
“你怎么能这么想……阿淮,我和你一样,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会伤害你呢?”陆隐绞尽脑汁地辩解着,她第一次觉得话语是这么无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明明在前世的这一天,他们杀了院长以后连夜逃走,日子过得虽然没有以前那般舒适安逸,但至少也不愁吃穿,她甚至还赚钱供陆淮读书……
在幻境中,她没有再让陆淮经历前世一般的痛苦,按道理来说,陆淮应该也会比前世更快乐一些的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知不觉中,陆隐紧闭双眼,双手抱头,满脸痛苦不堪的神色。而她所身处的孤儿院早已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装成陆淮模样的幻影也已经褪去人形,化作一道黑影缠绕在陆隐身上,不断放大她的痛苦,让她坠入黑暗的深渊。
陆隐最害怕的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一直以为自己知道,但其实她不知道,她所以为的答案,不过是用来遮掩脆弱的挡风板,结果到头来把自己都骗了。
她以为自己害怕的是坠落地狱,但她早就已经是地狱中的一份子了,从杀死院长的那一晚开始,便只有地狱愿意收回她的灵魂……又谈何害怕呢?
她真正害怕的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无人与她同行。当然,要是再深入一点,那就是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陆淮。
这份打击,足以毁掉任何一个人。
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道纤弱的身影不停地下坠着。她脸色发黑,神情痛苦,双眸却是紧闭,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此时的通天阶上,时间已经过去两柱香。
原本一千余人一同登梯的盛景早已消失,五百阶前,无人前进一步。五百阶后,更是空无一人。五百阶上,只剩五位双眼紧闭的少男少女,他们是这一轮考核仅剩的坚持到最后的人。
山脚下,不染纤尘的少女依然笔直的站着,她瞥了一眼身旁只剩最后一支香的香炉,抬起头,视线越过长长的通天阶,直达山顶,并和上面的人来了个眼神交汇。
嘭……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少女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第无数次抬起胳膊,将考核失败的人送了出去。
擦肩而过时,她还特地留意了一下那人的长相。
嗯,肯定又是一个未来会进入其他四大仙门的天才……
白光一闪,人影消失,少女偷偷打了个哈欠,随即又一脸正经地恢复工作状态。
通天阶上,第五百阶。
夜孤鸣紧握的双拳突然放松,藏在眼皮之下的眼球微微转动,似乎是有所顾虑,犹豫片刻之后,他的眼皮悄悄掀开一条缝。
只剩四个人了,这丫头还没醒……嗯,那就等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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