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完）】聚散终有时

   “看来有的人不肯就这样放你走啊。”

    黄续笑了起来，难看的皱纹顿时爬满他的脸。

    “老师！”

    “老师！”

    “白哥哥。”

    白不醉停下脚步，他看向不远处的九名少女，眯眼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艾雅大喊想要往前冲，却被白不醉一抬手用一道魔法给拦住了。

    “老师，你是不是要走！？你不要我们了吗？！”

    白不醉没有回答。

    “我觉得离别之前道别是基本的礼仪，所以带着其他人来跟老师你道别了。”

    菲妮娅如平时一样神采奕奕的说着。

    “没有这个必要。”白不醉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回答：“和你们交好只是为了让你们的家族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有所顾虑。有所顾虑，就不会太过冲动，这便是我和清叶、莉丝所想要看到的局面她们不希望王国有太多人抱着一腔无谓的热血死去。”

    “老师……”少女们之中有人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菲妮娅眨了眨眼：“没想到老师这么绝情。”

    “差不多吧。”白不醉又一挥手，试图冲破魔法的艾雅便被死死的按在了原地，“没有骗你们的一点便是我没有什么感情。”

    “骗人的！骗人的！老师快告诉我这是骗人的！”艾雅大喊着。

    “哼，我早就知道了。”科洛丝咬了咬牙，转过头去。

    “但是老师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吗？”菲妮娅依然很冷静。

    “没错。”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菲妮娅转头看向其他人。

    艾雅第一个大喊：“我不！我不要老师走！啊啊啊啊！呜呜……！”

    卷儿摇了摇头：“老师走了，大家要怎么办？请老师……再考虑。”

    科洛丝冷声说：“反正你也不会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身为老师也好，身为我……哼。”

    余舞左右看了看，她小声的说：“那、那个，老师说过……人必须要认清自己的错误，所以现在……”

    文文则严肃的看着白不醉：“你要是走了，老、老大怎么办！？”

    清珏只是眯眼笑着：“老师的决定我们改变不了，我倒是认为老师想走就可以走。不过，还请老师明白，小珏要的已经不是什么过上更好的生活，而是变成了留在老师身边。”

    灵灵拉住艾雅，她叹了口气，说：“老师其实，放心不下大家的吧？”

    白不醉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们。

    任性坚持，期望美好，该尽之责，自我审问，一心奉献，所求之物，洞察真心……

    菲妮娅抬头看向白不醉。

    白不醉等了片刻，菲妮娅与照桥萱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便摇了摇头。

    “你们只是在徒劳。”

    “我想要的东西很快就能得到了，对我来说，其他事情没有意义。我很清楚一直以来我对你们都做了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会难过，但是……”

    “对不起。”

    “我只能这么说。”

    “清叶国王已经与我达成协议，在我走后，你们都能得到某些补偿。她自然也不会介意给予没有站在她对立面的你们好的待遇。”

    “这便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了。”

    白不醉低下眼，平静的说：“永远不要相信其他人，永远不要对其他人抱有期望。”

    艾雅开始大哭，灵灵转过身去抱住了她。

    文文握紧了拳头，科洛丝……

    孩子们的反应，白不醉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

    “但是，白哥哥要放弃自己的力量吗？”

    “我并不在乎力量。”

    照桥萱沉默下来，她开始沉思。大概她需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想出现在该说什么，又或者是该有说什么样的表情。

    可以肯定的是，照桥萱没有要拦白不醉的意思很简单，她们没有这个实力。

    这二十年过去，白不醉的力量早就不再完全依赖[伪造之心]，因此他从来没有变弱过，如今依然是超越“止步者”的存在。若不是要顺理成章的放弃抵抗，他还不至于跟布莱特安赫说谎。

    “你们能找到这里我想是迟早的事。但这一切注定没有结果。”

    白不醉抬起眼，又说：“回去吧。”

    菲妮娅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

    “老师其实已经找回感情了。”

    “并没有。”

    “我想，老师不会指望能骗过我或者灵灵吧？”

    菲妮娅往前走了两步。

    “你怎么知道你们的认知不是错觉？”

    “我想[虚空盒]肯定对老师带去了一些特别的影响，也许是把残存的[伪造之心]的效果给剔除干净也不一定呢。”

    “这个答案不对。”

    “是吗？我只是肆意揣测而已”

    菲妮娅又往前走了一步，此时她快要到伸手就能碰到白不醉的距离，然而白不醉却没有拦下她。

    “或者我们来用更直接的思路吧。”菲妮娅挥了挥小拳头，说：“如果老师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们，那么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无法再与老师说上任何一句话。”

    “并且，老师的表情变化比以前多太多了，我说的对吗？”

    这一点，从协会最终战之后，便很明显了。

    白不醉后退了一步，冷静的说：“这些都是你的错觉，洛伊菲妮娅，请想清楚，重要的判断倘若出了差错，是很严重的问题。”

    “这句话我还给老师哦。”

    “我没有义务再纠正你了，回去吧。”

    就在此时，有一人从远处赶了过来。

    “嘁，真是难看啊，白不醉。”

    海德索菲娅抬起下巴，说：“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情真的正确吗？笑死人了，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吗？因为”

    放弃是很简单的事情。

    放弃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尤其是放弃坚持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事物，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来的时候只是想要活下去，后来找到回去的办法后，他便每时每刻想要“回去”，那边的世界或许还有别的人在等他，那边的世界或许还有他熟悉的一切。

    而这里呢？

    这里不过是冰冷黑暗的地牢。

    他看不到任何光芒。

    他努力了，拼命了，赌上了全部，只想逃离这里。

    现在少女们却要他放弃。

    这里的一切的确给他带来了一点光芒。

    但是为此放弃值得吗？

    没有问题吗？

    他一时半会想不到答案。

    然而，索菲娅毫不留情面。

    “因为你不过是在等人挽留你，给你留下来的理由罢了。”

    “我们回去吧，姐姐大人。”

    清叶国王站在树荫底下，在她身旁，有一名瘦削的美人。

    “……”

    “世界上的规则就是这么简单：得到一物就要放弃一物。”

    “反过来说，放弃一物亦可获得一物。”

    “取舍的问题对于愚昧之辈或许还需要考虑，但我想他这次不会选错。”

    莉莎公主低下头：“我……”

    “是吧？他现在所面对的不是和姐姐大人当初有半分相似之处吗？到底是要抛开身边所有人的利益只满足自己的欲求，还是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

    “啊，姐姐大人不必介意。”

    “我并不认为你选错了，只是小时候对你期望太高了而已。”

    “发生那样的事情，错不在你不够坚强。”

    “不过，我想在这一方面我能做得比你好，因此我很开心。”

    清叶笑着说：“谁让我其他方面都比不过你呢？”

    莉莎只是咬了咬唇。

    “白不醉终归做不到完全自私，这样的结局我想我们早就看穿了。只是他当初对于姐姐大人，应当没有太多爱慕之情，姐姐大人若是不去找他，他肯定不打算来找姐姐大人。”

    “他现在要留下来，无非是因为他比起年幼时的姐姐大人更在意‘责任’这一约束罢了。”

    清叶拉起莉莎，两人往外走去。

    “不过……倘若姐姐大人只想他身边留你一个，我可以帮你把她们都除掉，代价我来承担便可。毕竟清叶最尊敬的便是姐姐大人。”

    半晌之后，莉莎抬起头轻声说。

    “不用了。”

    “余生我打算一个人度过。”

    这或许也是一种放弃。

    这或许也是一种牺牲。

    清叶只是笑，没有再说话。

    她想，有一件事同样可以肯定只要时间足够，没有什么会放不下。

    正这么想着，清叶和莉莎便看到一名猫娘从旁边跑了过去。

    清叶与莉莎回过头去看时，猫娘已在远处紧紧抱住了那个男人。

    莉莎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我们快回去吧，清叶妹妹。”

    随着清叶与莉莎的远离，那棵树上边的飞鸟突然振翅，它掠过半低的天空，往着不知目的的远处飞去。

    等待它的，也会和他们的一样，是平静美好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