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派位于大周东部,距离皇城隔了好一段距离,路瑶等人乘马车加急赶路走了半个月才到麓山。
玄云派就建在麓山深处,与世隔绝,大有种世外桃源,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一心向道的意思。
但玄云派做的事,却从来都是究极高调、张扬。
这一路上,越靠近玄云派红涟就越沉默,路瑶终于忍无可忍,再一次停车休息时,拉着红涟问出了口。
“红涟,以前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牵扯到未舍,我希望你不要在对我有所隐瞒你们之间的事情。”
“丫头,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红涟自知理亏,垂着头,眼神默默看向地面。
“你……和未舍是什么关系?”路瑶迟疑着问到。
红涟听到这话,眼神里隐隐有些抗拒和隐忍的痛苦,但他说到做到,大概停滞了几息后,他略带哽咽的说到,“他是我亲弟弟。”
“什么?可是你小时候不是孤身一人被我爹领养的吗?”路瑶大惊。
“没错,可那时我以为他死了,绝望之际我本欲跳崖与弟弟团聚,却有幸被谷主救下,带回了鬼王谷,细心照顾栽培。”
腊月的寒风一下下刺激着两人的皮肤,有些微刺痛,正如他此刻白般煎熬的内心。
路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红涟,等待着他自揭伤疤,揭开沉痛血迹斑斑的过往。
“那时候,我和未舍还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公子,爹娘疼爱,兄弟友恭。
然而有一日,我们家里突然闯进来一伙儿人,爹娘将正在沉睡中的我摇醒,让我带着弟弟离开。
我那时年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带着弟弟疯狂的跑出家门,一步都不敢回头,直到弟弟摔倒在暴雨中,哭着要娘亲,我才如梦大醒般停下脚步。”
说到这儿,红涟的眼尾已经带上了一抹淡淡的赤红色,路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给予他她所能给他的安慰。
红涟摇摇头,接着道,“我那时才意识到家里可能发生了什么,我不顾弟弟哭喊,将他安顿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便跑回了家。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我看见……爹娘身首分离,尸体残破不缺的被泡在雨里,家里的下人都死了,满院子都被血浸染……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未府,走到一半我精神不济昏倒过去,到第二天我回到那个山洞,弟弟……也不见了……
我居然忘了未舍他怕黑,怕独处,可我当时却什么都顾及不上,就那样将他一人……丢在了漆黑空洞的山洞里……我把他弄丢了……”
路瑶从来没见红涟哭过,即便是之后红涟被架在铁架子上,怕疼的他一身是血,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但这还是后话。
“那你为何不与他相认?”
路瑶的话像一把小小的薄刃,轻轻刺进他的心,却让他痛到骨髓。
相认吗?
如何不想与他相认,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回到那个洞口,一遍遍劝着那时的自己不要丢下未舍,陪着他。
可梦里自己一如二十年前的自己一般倔强,任凭自己在梦里喊到撕心裂肺,梦里的那个自己都不肯停下决绝的脚步。
未舍是恨他的,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知道他还活着,红涟仿若重生,可他不敢与他相认,他怕未舍再也不会留给他一个眼神。
更何况,多年未见,如今的未舍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成天黏着他小弟弟了,甚至他还会威胁到路瑶的生命。
这些清晰的认知如同一根悬在脖子上的麻绳,只要稍一动作,就会勒的他快要窒息。
路瑶知晓他的顾虑,也明白他的痛苦,可她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未舍的处置权交给红涟。
玄云派近在眼前,可几人的脚步却仿佛被人生生拽住一般,一步都挪动不了,一旦跨出那一步,就将意味着一个惨痛的未来。
路瑶看了红涟一眼,第一次觉得做一件事会这么难,就在路瑶发愣的那几息,红涟已经下定决心,率先迈开了步子。
而就在此时,意外不期而至,路瑶一只脚都还未抬起,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及其剧烈的震动,接着路瑶脚下就裂开了一道足有半人高的裂缝。
路瑶一个不防,脚下一滑,径直摔了下去,她祭出岷山剑,狠狠刺向一侧的石壁,然而底下却有一股隐形的力量,一直紧紧抓着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