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丹麦,哥本哈根
九月的哥本哈根,正是旅游旺季,到处人山人海的,正巧今天皇家音乐学院有一场大提琴演奏会,加上天气晴朗,所以街上的人简直挤到爆了。
段然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市中心东北的长堤公园走去。
五月开始,海鲜泛滥,公园门口一溜儿卖海鲜的小摊。一眼望去,全是生蚝,鲑鱼,青口之类,其中大多是生蚝,各个手掌那么大,看着就肥美。
段然从摊前走过,摊主们顿时开始卖力吆喝,说英语的,日语的,丹麦语的,五花八门。其中有个年轻小伙,眼尖,上来就说了句中文,虽不流利,却能听懂,段然朝他友好一笑,摆了摆手。
一个只卖生蚝的小摊引起了段然的注意。
摊主是个有着亚洲面孔的年轻女孩,黑发黄肤。不大的摊位后,她低着头,正在用小刀敲开一只生蚝的壳。
手法干脆,利落,又带着点狠劲儿。
察觉到摊前有人,女孩抬起头来,与段然目光相对。
她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t恤衫,修身牛仔裤,外面罩着宽大的围裙。
一六五左右的个头,短发,瘦得厉害。
清晰的面部骨骼线条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清冽硬朗。
眼神颇有锐气,眼角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段然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不说话,亦没有表情,只是看着她。
她打量段然几眼,低头一笑。把手里那只开了壳的生蚝递过来,开口说了句中文。
“买生蚝?新鲜的哦。”
女孩给人的感觉,很冷,很酷,难以接近。所以当她朝段然微笑,试图拉近距离时,反而更觉出冰冷而疏远。
段然问:“看出我是中国人?”
女孩笑说:“当然。瞧你这模样,就是纯正的中国小哥哥。”
段然听着女孩的话,笑了出来。
旁边摊的一个胡子大叔见段然停在了年轻女孩的小摊前买蚝,俩人有说有笑,用英语说了句玩笑话,隔壁的丹麦小伙紧跟着吹了声口哨,段然和女孩都听懂了,互看一眼,没做声。
段然从女孩手中接过那只蚝,确实个大肥美,问:“怎么卖?”
“五十克朗一只。”
段然吃惊地看着她:“贵了点吧?在海鲜市场,这么大的,也就二十五一只。”
女孩笑了:“贵?你可以到处打听看看,我这里价格最公道。“女孩盯着段然的脸,笑的狡黠,可那一笑,偏又让人觉出几分真诚,她又道,“小哥哥,咱们是同胞,我不骗你。最低价卖给你,个保个肥大,你吃好再来。”她说着弯腰从小摊下面抽出一张报纸,包住生蚝,又扯开一个黑色塑料袋。
段然看见那张报纸上,标题是今天这场大提琴演奏会的报道。
她又说:“现在的蚝是最新鲜的,不要加工,就要生吃,轻轻一啜,那种又鲜又美的劲儿就出来了。对待海鲜,所有的加工都是暴殄天物。”
段然不语,仍看着她笑。她抬眼望了一下段然,抿着嘴唇开玩笑说,“你这样笑,我都想把你拐走卖生蚝了。”
段然面露讶异:“哦?”他又低低一笑,“求之不得。”
女孩听着,又望段然一眼,她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有几分复杂神色。手上动作没停,装好把袋子递给他,另一只手伸出来。
“六只蚝,一共三百克朗,要现金,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
她望着段然,微微笑着,她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种苍白到透明一样的美感,头发和眼睛漆黑,太好看了,好看得有一些不祥的意味。
段然掏出钱包付钱。
女孩收了钱,一张张点过装进钱包,听到段然又问:“你是留学生?”
她不假思索地答:“对啊。”
“哪所大学?”
“丹麦大学。”
段然疑惑:“现在好像不是假期吧?”
女孩没说话。静了几秒,她慢慢抬起眼睛来。
“小哥哥,你是买生蚝,还是查户口,我就算黑在丹麦的,也不关你事啊?!”
她面上笑着,语气也平和,眼里却已生出冷意。
段然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说着话,一个中国旅行团刚刚结束美人鱼铜像的参观,乌泱泱的人群走了出来。孝然见来了生意,立马把段然放在一旁,顺利地用中文拦住旅行团,然后与团里一个富态的阿姨热情攀谈起来。
阿姨豪气地买了二十只生蚝,旅行团里每人一只。
孝然负责把生蚝的壳敲开,一只只递过去,大家蹲在摊前开吃。
段然没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孝然。她低着头,光线只照亮她一半的脸,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砰”的一声,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吃蚝的游客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
一个穿卫衣带棒球帽,金发碧眼的白人小伙子手里拎着一个油漆桶,从公园的港口方向慌慌张张跑来,后面跟着一群穿着制服的丹麦警察,鸣枪示警。
小伙子个儿不高,步子可快,甩出警察老远。他经过生蚝摊前,左看右看,突然把手里的油漆桶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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