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到这儿,他又有些动容,面上挂着愧疚神色,闪烁着目光说:“都怪我没本事,不能养家糊口,害得她跟我一起干这种苦活,还连累的她和我一起得痔疮……”
蔡臻亦有些感慨:“这年头讨口饭吃都不容易。”
“是啊。”男子说道,接着又摇摇头,主动说回正事:“我说这些不是要推卸责任,被我婆娘一提醒,我也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说的对啊,这事儿太莫名其妙了,我也很怕,特别不安,一下又犹犹豫豫不太敢去了。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是我太胆小了,我不怕麻烦,但就怕连累的我甚至连累的一家三口都……对不起,要是我胆子更大一点,或许……”
“不,”蔡臻摇头说:“你不用道歉,你有这份心思就难能可贵了,事实上,我们也一向倡议,见义勇为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千万不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受害者的命固然是命,义勇者的命也是同样珍贵的命。”
男子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蔡臻微笑宽慰:“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之后呢,你听到什么动静?”
“之后……”男子再次回忆起来,很快说:“三声特别响的动静,可能是枪。”
“枪声?”蔡臻脸色骤变,强撑起来的微笑都绷不住了。
她身子向前倾斜,急急的问道:“你确定是枪声吗?”
“不……不太确定,但声音很大,砰砰砰的。”男子好像有点儿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但大体还能保持镇定,配合的说道。
说完后他又做了补充:“那声音怎么形容呢……哦,有点像火葬场放的礼炮,我半年前才刚听过,很接近,不过隧道里的声音要大得多,而且更尖锐一点儿,不知道是不是有回声的原因。”
蔡臻微微失神,听男子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是枪声没错了。
努力调节了会儿心情,蔡臻再次开口:“能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吗?尽量讲讲细节,越细越好。”
“我想想。”男子表示,然后回忆起来,边回忆边说:“当时我基本已经决定要走了,但心里那关还是有点过不去,多少还是想壮起胆子去看看情况。
但看了看娃儿,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还是决定别多管闲事赶紧走人,结果刚坐回车上,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就听到了砰砰砰三声,吓的我们两公婆都一哆嗦,娃儿也在车里哇哇大哭。
我们当时就猜是枪声。好家伙,枪都出来了,这下子我们那里还敢管这事啊,我赶紧就开车跑了,结果没跑多远,发现前边又是两辆半挂,头朝我们,把路堵的死死的。
当时我婆娘都吓哭了,哭着喊着捶我胳膊,说都怪我,不早点下决定走,现在被堵在这,搞不好要被人灭口了,我当时也后悔,抬起手就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蔡臻听到这微微有些诧异,又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心想这通红的脸颊倒是能解释了。
男子没注意到蔡臻的神情,继续说:“我们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我们终于又冷静了点,就犹豫着要不要丢下车直接跑走,毕竟半挂只是堵住车道,人还是可以走。
但不敢啊,待在车里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安全感,虽然可能仅仅只是心理安慰而已……而且那儿才是隧道半截,还有两公里远呢,带着娃儿,我们怕是要走半个钟才走得出去,那样子的环境,会把我们逼疯的。
所以我们半天都拿不定主意,然后就等到了你们警察……警官,说实在话,你们是救了我一家三口的命啊,真的,感谢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蔡臻抬手宽慰,并示意这是自己分内的工作,随后又追问了几个问题,补充了些细节,最终断定这男子并不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能将发生碰撞、发生枪击的时间大概确定,已有莫大价值,至少蔡臻确定,枪声响起至今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而现场并未见到明显或大范围的血迹,石羡玉和齐宏宇或许还存活着,只是被人劫持了。
此外,盲区前后的监控,都未拍到有车离开,说明敌人很可能是用人力,或者摩托车、电单车等,带着齐宏宇二人从应急通道离开的。
他们很可能并未走远。
于是蔡臻立刻将消息传达给仇教导,并直接向市局指挥中心上报,申请更大范围的警力支援,搜寻齐宏宇二人的下落。
市局指挥中心,橘长亲自督战,听闻蔡臻汇报,立刻同意申请,将大部分能动用的机动警力都给派了出去,要求通宵奋战,不惜掘地三尺,必须将两位因公失联的民警找回。
随后,蔡臻下了车,又请小朋友过来,当着男子的面,又询问了小朋友一些问题,不过他似乎受到了太大刺激,有点断片,能提供的线索不多,回答的部分与他父亲也大同小异。
又过了半个钟,初步询问结束,男子犹豫片刻,主动提出,愿意继续接受警方调查,蔡臻对此暂未置可否,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便在警车上互相依偎着,也算稍事休息。
蔡臻见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将他们送去医院,即使从外表上看他们都没大碍,但隧道里毕竟有毒气,他们又在如此环境中待了超过十分钟,保险起见还是检查下的好,况且孩子的心境波动极大,有条件的话也得做个干预,避免留下心理创伤。
看看表,又过了十多分钟,齐宏宇和石羡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蔡臻一颗心不由得更沉几分。
失联的二人没找到,每一秒钟,蔡臻都觉得很揪心,时间每拖一秒,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不知何时,仇教导走了回来,他铁青着脸,但见蔡臻抱怀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神情萧索,不由叹口气,上前宽慰道:“别担心,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总好过听闻噩耗……”
“别瞎说!”蔡臻赶紧堵住了他的嘴,尔后又摇头道:“你别安慰我了,相比起我,你恐怕更担心他们……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仇教导沉默着从口袋里摸出证物袋,三枚黄澄澄的弹壳躺在袋底,静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