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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冒犯了。”画儿微微点头:“看公子脉象面色,应是从胎里就开始积弱的。但不是胎病,却是胎毒。自腕间那一道红丝看来,竟是天下至毒‘寸相思’。但不知公子可知道自己是毒不是病?”
那人本来微合双目靠在榻上,听了画儿的话不由睁开了眼:“大夫果然医术高明,竟知道这是‘寸相思’来!这几年家中请遍了名医,再好也不过诊出是胎里毒,大夫竟能说出‘寸相思’这个名字,也不枉我强撑病体来这一遭。”
画儿看看那人,一颗七窍玲珑心略想一想,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不由叹息着说:“‘寸相思’是天下第一剧毒,八十六种毒物药物提炼而成,偏生那些毒物药物有相生的,有相克的,单以药理看来,配出解药竟是不可能的事情。依公子现在的身子来看,应是还在胎里时,母体中了这‘寸相思’。而且令堂中毒之后,即刻将你产下,才没有胎死腹中。以‘寸相思’的毒性,公子能撑这么多年,真是意志惊人。”七绝谷中《毒经》记载,“寸相思”剧毒无比,却仍有不足之处。一是此毒必须要从口入,才能流遍全身;二是中了“寸相思”若能解开,往后对各种□□都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此毒入口之后,中的人不会立死,只是浑身剧痛,痛的时候长短依各人体质如何而变。待那剧痛过后,便从内脏开始,一点点被剧毒烧成了灰。真是天下第一歹毒的药。
“你说的一点不错,确是如此。”那人重又合上双目,点点头笑道。
“公子身中此毒这么多年,定是心中抱了一丝希望,才能撑到现在。且看公子神情波澜不起,若我说,这‘寸相思’天下无药可解,公子又待如何?”画儿紧接着问了一句。
那人此时方笑开道:“大夫既是医者,自然看惯了生生死死。我拖着这样的身子,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有一丝希望解去此毒,我当尽力争取。若真无药可救,也不必强求。我生在富贵之家,这三十年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已经比这天下的很多人幸运了。”
画儿笑道:“公子真是豁达。‘寸相思’无药可解,但却有一法可救。千针结络,将毒从穴位脉络中导出。只是这种法子对身体损伤极大,公子又中毒多年,现在是施行不得的。我开个药方,公子回去后,仔细照这方子调养身体。依贵府的财力,再辅以针灸药浴之法,大半个月后,就可以把公子的身子养的可以承受千针结络了。请半月后再来。”
那人心中大喜,然毕竟心性沉稳,只淡淡的谢了。画儿也不以为意,开了药方,又叮嘱他每隔一日前来针灸,便又让下人们进来,扶他上了车,簇拥着去了。
看那人渐渐远去,晴霜晴雪便上前来,忧心忡忡。画儿知她们在想什么,便说道:“咱们这次可能要卷进一场豪门恩怨里去,我也是知道危险的,但这人,无论如何我是要救的。”
“姑娘既然知道危险,又为什么要救呢?”晴雪性子原比晴霜急,听此一说,便跺起脚来。
“那人的脸,长的极似抚养我长大的人。”画儿转过身去,咽下泪意:“乌鸦尚知反哺报恩,何况人呢?不能在他膝下尽孝,便医好了与他相似的人,也是好的。只是养育之恩,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了。”说罢叹了一声,进屋去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那人从此每隔一天便来针灸一次,次数多了,画儿便与他渐渐熟悉起来。原来这名震江南的紫霄之主名唤陈诀,陈家五代单传,生意却是越做越好了。陈诀虽然身体向来积弱,但他聪颖果决,紫霄府在他手中达到了顶点,却也真真不是容易的。与他相交之后,画儿在心里暗暗拿他与白先生比较,论才学,他虽然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但毕竟是不如白先生那般才华横溢了。论性情,白先生却又比他多几分温和慈爱。但两人豁达处却是一样的,画儿每每与他说话,都不由自主从他眉宇间找着白先生的影子。
陈诀也是极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慢慢便察觉出,画儿有时虽在看他,但神思明显不在他身上。他也不多问,人心里都是有秘密在的,又何必去自讨没趣?两人均是一样聪明博学的人,医治时也谈些琴棋书画,药理杂学,彼此都觉得对方不是寻常人物,也越发尊重起来。
这一日晚上,画儿与晴霜晴雪换了衣裳正要安歇,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急急拍门,声音响亮,在夜里尤其大。细细一听,外面有人叫喊,正是紫霄府管家的声音:“大夫,大夫!我家主人发病了!现在正在门外,烦请大夫开门!”
三人被这突发的状况惊的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竟愣住了。门外喊叫声越发急切,但三人这样的装扮,怎么能去开门呢?缠胸梳头,换上男装要花上好一阵子,只怕门外的病人撑不了那么久。画儿咬咬牙,向门外喊:“总管,请令别的下人退到巷外,只留你一个人扶着你家主子!”只听外面一阵响动,紫霄府的下人都被遣到巷外去。画儿向晴霜晴雪低低说句“开门”,两人没奈何,只好上前开了门。
总管扶抱着陈诀进来,猛一抬头却发现屋内竟站着三位姑娘家,不由大吃一惊。但他毕竟是赫赫紫霄府大家出身的,马上镇定下来,按着画儿的吩咐将半昏迷的陈诀放在床榻上。
陈诀睁开眼来,瞧见女装的画儿,惊讶之色显在眼里:“你……”
“闭嘴!安静!你这情况不能再拖了。晴霜晴雪,准备银针!”画儿拿起他手把了脉,脸色一变,干脆利落的命令。该死!不愧是天下第一剧毒,这八十六种成份里,也不知是哪一种起了变故。不管他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今晚要是不施行千针结络,陈诀只怕要蒙主召宠了。
银针取来,放在火上烤过,净手,取针,下脉,画儿全神贯注,这不能有一丝差错的,一颤手,就是一条人命。冷汗滴下,旁边的三人都摒住气息,不敢弄出一点响动。
一夜紧张,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全部的银针都扎在了穴道上。画儿站起身来,头一晕,直想摔倒在地上,晴霜晴雪忙上前扶住。画儿靠在她们臂弯里,轻轻吩咐管家:“你在这里守着,一个时辰内,不要让他动,确保那些银针扎在穴道上。”管家躬身应了一声,晴霜晴雪便扶了画儿回内室去了。
千针结络极是繁复,非国手不能下针的。但神效无比, “寸相思”已经解去,但因为千针结络对身体损伤很大,故而陈诀看上去反比解毒前更虚弱了。病根已除,凭紫霄府的财势,寻来天下灵药慢慢调养,总可以把身子养到和正常人一样的。只是他昏迷这两天,不能随便移动,便安置在七巧堂侧厅里,原是画儿读书习字的地方。紫霄府原本要派多人来服侍,却又怕添了麻烦,反弄巧成拙,只留下了总管和两个看上去极是老练的丫鬟。
这一日画儿在正厅内给人看诊,晴霜晴雪忙着抓药,看画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悄悄问道:“姑娘,那陈公子还没有清醒,如果醒不过来,可怎么办?”
画儿抿嘴一笑:“放心,千针结络只要做的不错,毒就肯定解了的。他一定会醒,我还不敢拿咱们三个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的。”
侧厅里,陈诀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眼皮上搁了千斤重的东西,略动一动便无比艰难。一旁服侍的总管丫鬟瞧他醒了,大喜之下忙忙的报与画儿知道。画儿给病人开了药方,便走进侧厅里来,看一看陈诀面色,把一把脉,便说道:“既然醒了,就没有什么大事儿,接下来就是补品药品,把身子调养到和正常人一样,就全没事了。他现在只能吃些稀粥,你们熬了来喂他罢。才刚醒,还是再让我观察一下,今晚就可以把他接回去疗养的。”总管点头听着,画儿转身出去,总管在身后一躬身,转头便看见陈诀只盯着画儿的背影,不由心里一惊,垂下头去。
丫鬟们将陈诀扶了起来靠在床头被褥上,捧来精心熬的白粥喂他。陈诀吃了粥,觉得浑身渐渐有了力气。环顾自己身处的地方,见简单清幽,只放着床榻书案,案上散乱搁了几张宣纸。
“将那案上的纸张拿来我看。”陈诀见纸上似有墨迹,便对管家吩咐。管家不敢违命,便上前去将纸张拿了过来双手递与他。陈诀勉力提手接过,定睛看去,只见纸上用极秀气的隶字写了三首小诗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陈诀放下纸来,只觉得心荡神驰。虽不知这杭州是在何地,但看诗中柔美清丽,词句委婉,想起画儿平日里脱俗潇洒,聪慧机敏,再想起方才见她女装出尘风姿,不由越发心动。
翠鸟清脆鸣声传来,又有信至。
“可总算回来了,姑娘盼了好几天了呢。”晴霜伸出手去,让那鸟儿落在她手上,取下鸟儿脚上的小信筒。
“可回来啦!”画儿见有信来,便跑着从厅中出来,急急问晴霜要了信看。前几日另一只翠鸟带了静敏的信来,说自她走后,京中一切如常,不必担心。画儿与长公主几番鱼雁往返,两人越发惺惺相惜,又都是不爱繁琐礼节的人,只彼此以姓名相称罢了。长公主闺名“静敏”,“静”字用了兄弟排行的谐音,“敏”字却是称赞她才思敏捷。这只翠鸟,带来的是柳府的消息,说是七绝谷的医圣到了京城,现居柳府,还要在京城盘桓上几个月来。画儿许久未见医圣,想念得紧,只不能回去见了。
两人正看信间,忽然晴雪急急的奔过来:“姑娘姑娘,不好了,紫霄府送了诊金和谢礼来!”
“那有什么不好?咱们游历天下的钱有了着落,怎么反说不好来?”画儿笑问。
“姑娘,谢礼里面,有一对大雁。”此话一出,画儿和晴霜全变了颜色,再笑不出来。
按着帝国的礼节,大雁是不能随便当成礼来送的,只能是两家订亲时,男方送到女方家的聘礼与信物。据她所知,陈诀已有了一妻二妾,紫霄府送来大雁,却又是什么意思?画儿收下诊金谢礼,那是她应得的。那对大雁自然是交由送谢礼来的管家退了回去。
越想越不对劲,心中的不安累累叠加,古人说的不错,有备无患。与晴霜晴雪忙忙的把细软衣物收拾好,包成了简单的行李,只恐事情有变,来不及准备。
有人敲门!画儿惊跳起来。
晴霜将她按下,倒了杯茶给她,自去开门,却是之前那两个在陈诀昏迷时在此照顾的那两个丫鬟。
“姑娘万福。”两人蹲身行礼:“夫人请姑娘过府说话。”
“是陈夫人吗?”画儿勉强笑笑:“请恕我身体不适,不能赴约了,改日再登门赔罪。”
“夫人让奴婢们带话给姑娘说,只要姑娘在江南一天,便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姑娘是聪明人,请姑娘过府说话。”两个丫鬟不退反进。
画儿一听此话,便知道今日此事不能善了,便又强笑道:“那请两位姐姐稍等片刻,我去换了衣裳就来。毕竟陈夫人请的人是个‘姑娘’,我如今男子装扮,却不合礼数。”言毕,便和晴霜晴雪回内室去。
在内室换着衣裳,三人都不说话。晴霜晴雪自幼习武,耳聪目明,方才听出七巧堂外有许多轻健敏截的脚步声,便知道今日是走不掉了。即使走的掉,正如那丫鬟所说,只要在江南,就逃不出紫霄府的手掌心,如今之计,唯有赴约去。到时见机行事罢了。画儿心渐渐稳定下来,方才自己心中大乱,如今镇定下来,才觉得有点底来。横竖自己在上京时连那个人也面对过了,今日凭她出什么招数来罢。再说两人的根本目的却是一样的,陈夫人自然是不想再让丈夫娶妾的,她也断不想嫁给陈诀,到时将自己意愿说清楚了,看陈夫人如何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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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偶先声明,像尉迟大人说的那样,女主念首诗,男配就来称赞,然后就有好感,这样的俗套,偶是绝对绝对不会写的!!!表说你们不喜欢,就连偶自己也受不了的说~~~
还有,偶再声明,女主是绝对不会搞个什么“雨露均沾”,和别人分享丈夫的~~~虽然男主是皇帝,但是偶要写一个一对一的感情的说~~~
下一章开始,偶要上演重头戏了~~~~哇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