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对大明的火药一直有一种误解。这种误解就是大明的火药的威力不够强大。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火药,就是火药。
就是威力较小的黑火药,只要数量多了,也会引起爆鸣也足够的威力。比如王恭厂大爆炸,就是火药起爆,威力如同陨石降落。
朱由检看着手中的奏疏,就是一阵的失神,大明的局势,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数分。
白浮泉的堤坝,被人为爆破了。
确切的说是在傍晚生火造饭后,有人携带了大量的火药,将两道堤坝给炸了。
这一炸,山民和西山煤局的窑民已经开始发生小规模冲突,吴孟明已经赶到了白浮泉,正在阻止群青激荡的百姓们和窑民进一步发生械斗,到那时才是覆水难收。
吴孟明并非是个绣花枕头,他在离开白浮泉现场的时候,也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护这道堤坝,但是紧接着就是夜色降临的时候,就发生了数起山魈袭击山民的举动。
留在白浮泉的锦衣卫紧急前往平复山魈之事,中了某些有心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百姓极其容易被煽动,立刻让英国公和田尔耕带着……”朱由检说了一半,就不再言语。
他想做的事情太多,步子太大,有点扯到蛋了。
西山有山魈,通惠河就没有黑眚了吗?
田尔耕还在通惠河段,清理黑眚整顿通惠河,也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此时调动通惠河的诛邪队前往西山,等同于之前在通惠河下游,所有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皇帝出尔反尔,天子仪态尽失,事小;民心丢了,这通惠河将彻底成为烂摊子,事大。
朱由检瘫坐在了座椅之上,直到此时,他终于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手里掌控的力量,对于危如累卵的大明朝局势而言,还是太过渺小了一些。
诛邪队调离通惠河的结果,是民心尽失。
金吾卫调离出城的后果,城中必然大乱。
朱由检手中的牌还是太少了,但是他又太想做事了,以至于现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尤其是眼下,他连调查白浮泉爆炸之事,都有心无力。
张嫣脸上的笑容,有三分理所应当,还有两分轻蔑,五分心疼。她原来趴在侧案上,身形如同鬼魅一样,从桌上抬起身来,飘出了乾清宫,找到了王承恩和王祖寿。
她对着王祖寿说道:“去把周皇后叫来侍寝,你跟她说,稍微尽点心,万岁心情不好。”
王祖寿稍一犹豫,才低头称是匆匆离开。
张嫣又让王承恩进殿,她笑着说道:“皇叔,何必如此忧愁?国事家事天下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今日朝政奏疏所剩无几,皇叔早些休息。剩下的事,我去处理就是。”
朱由检呆坐了良久,用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出了事就要面对,躲在床帏里,颠龙倒凤,把丑事和恶事,有损天子圣明之事,交给妇道人家去处理,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还是朕来吧。”朱由检站起身来,大袖一展说道:“事已至此,唯有两个办法,一曰镇二曰抚。”
“锦衣卫在西山有一千五百之众,完全足够应付,小规模的械斗能够阻止就阻止,不能阻止就镇压下来。”
“命令工部彻夜赶工,朕明日要看到白浮泉水坝的图纸,征用当地山民参与其中,分而划之。”
“国子监的太学生不是闲的没事干?天天写不靠谱的文章,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去做。让他们拿着官刻的图纸,去山里给山民讲义去,讲不明白这水坝的用途,安抚不了百姓们,就不需要回来了。”
张嫣脸上略带一些轻蔑和讥讽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她眨了眨眼经,盯着看了朱由检好久才说道:“三曰骗,百姓都好糊弄,三姑六婆九神道的一些讲经师傅,可以让金吾卫寻来,也都散到西山去。”
“山民们不见得能够听得懂太学生的之乎者也,但是对这些讲经师傅倒是深信不疑。”
朱由检点头,这骗也是一种招数,只不过不那么光彩罢了。
一镇二抚三骗,镇和骗都不光彩。
张嫣想让朱由检的从政的经历更加完美无瑕一些,功业无瑕,是在维护皇权的威严和皇帝的绝对正确,这也是她脸上有讥讽和轻蔑的笑容的原因,她以为她这个兜底的侧案,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但是朱由检似乎还不准备动用她这枚棋子去兑掉非议。
张嫣不规则的晃动着手中的狼毫笔,笑着说道:“堤坝炸就炸了,眼下不是春耕,多数的百姓还在观望,这不是皇叔说的吗?沉默的是大多数人。”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白浮泉水坝的工期,若是能够在明年春耕灌溉之前,把白浮泉水坝建起来,那百姓为何还要民变?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但是哪怕是十月开工,也只有五个月的工期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朱由检在乾清宫踱步了几圈之后,说道:“王伴伴,前往西山陵寝把王徵和几个红毛番叫到前殿议事。还有工部尚书薛凤来,让他把工部的人跩到工部去,台基厂那里,今天全力配合工部。”
“是,臣领命。”王承恩将下摆扎在了腰间,跑去了御马监。
“万岁爷是要停了西山陵寝,先顾着白浮泉水坝吗?”张嫣看着王承恩的背影,声音有几分空洞的问道。
“是。”朱由检略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他要做的事。给朱由校修陵寝,那是他这个皇弟应该做好的事,但是情势所逼,他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也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支持两处大工程,同时开工。
张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太庙的方向,看了好久,才平淡的说道:“也罢,我也能多贪恋这分虚荣几个月,此事还是以懿旨下旨为好,万岁爷要是下圣旨停了陵寝,又要议论纷纷了。”
“皇嫂不恼怒吗?”朱由检面色一时间有些凝重,他想过很多张嫣的反应,唯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张嫣的眼神依旧看着太庙的方向,语气依旧是那股生人勿进的平淡:“人都死了,他难不成还能从梓宫里跳出来不成?活着的时候,先帝就没少遭罪,死了也不能清净。世人常说皇帝好,这好就好在身不由己。”
朱由检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让乾清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寻到了在文渊阁备案的文书,将白浮泉的初稿拿出来琢磨了半天,做了一个初步的工程预算之后,才发现为何文渊阁会压住这个奏疏了。
就是一个字,贵。
周婉言听到王祖寿说要她去乾清宫,整个人都是乐疯了一样,先去沐浴更衣,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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