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我们知道什么是时间的话,那么,我相信,我们就会知道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是由时间做成的。造成我们的物质就是时间。"
--博尔赫斯
格林威治时间005年5月1日凌晨0点
送走龙舟,春雨放下绷紧的神经,洗了个热水澡。如雪的肌肤依然紧致,莲蓬头的水珠下,显出婴儿般的红嫩,每个毛细孔都张了开来,贪婪地吸收水份。飞溅的水花落到身上,再高高地弹起,溶化到浴室的蒸汽中。青春还刚刚到来,怎能让她轻易流走呢?春雨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虽然知道此刻更需要的,是一个宽阔的肩膀。
躺在床上想早点睡着,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就像凌晨的那个梦,还有清晨森林里的小屋。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他就要来敲她的门了。
春雨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已过了子夜零点,她撩起窗帘的一角,注视着黑夜里的花园,只听到淋漓的细雨声。
窗外不就是博尔赫斯笔下小径分岔的花园吗,那里埋藏着什么秘密?值得旋转门饭店如此神秘,留着个吉斯夫人不知何方来历?值得弗格森教授为之而远赴中国,最终在回家路上送了自家性命?
她忽然确信无疑--在小径分岔的花园里就能找到谜底。
或者找到高玄。
任何力量都已无法阻止她了,无论在那神秘的花园里,藏着多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夜闯后花园!"
春雨在心底对自己默念着,仿佛某个传统戏曲的曲目--古时候痴情种的书生,要将心爱的女子从妖怪手中救出。
拿起雨伞,披上件黑色的外套,当然也没忘了带手电筒,她冲出了19房间。
走廊和楼梯一片寂静,大堂里空无一人。春雨悄悄走到饭店后门,闯入了迷离的夜雨。
冷风冷雨打在脸上,虽有伞却挡不住凉风,虽有手电却只能看到眼前几米远。毕竟是女孩子,孤独与恐惧又袭上了心头。但已走到花园门口,她不想再退回去了,再说最近这一年来,她的神经已锻炼得很坚强了。
借助手电筒的光线,春雨走进了花园的小径,这条路前天早上还走过,但现在感觉与白天完全不同。风雨交加中只记得脚下的路,是一条铺着卵石的小径,她沿着脚下的卵石往前走,路有些湿滑就搭住旁边的树干。
很快看到那扇生锈的大铁门,里面还是中国式的凉亭,手电光线只能照出一角。凉亭后就是那道月亮门了,虽然在国内园林里,常见到这种月洞门,但在雨夜还是第一次。这场景让她想到了聊斋里种种鬼故事,美丽的女鬼或狐仙,不是总习惯于出没这种古园子吗?
她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处国外,便鼓着胆子推开月亮门--原来两块木板门只是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植物腐烂的气味。
春雨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月亮门。里面是条铺着卵石的小径,两边是更加茂密的树木,枝叶全都伸展到了头顶,挡住了天上的自然光线。好在雨已经越来越小,也许很快就会停下。
大约两分钟后,她看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小径分出两条路,她用手电往两边照了照,全都是黑不隆咚的一片。
京戏里有一出名为"三岔口"著名段落,一男一女在黑暗中打斗,谁都看不清对方,就像面对一条道路的三岔口。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忽然,耳边似乎跳出了一个声音:"每逢交叉路口就往左拐"。
这是博尔赫斯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里的文字,主人公余准就是循着这个原理,找到了艾伯特的花园。春雨赶紧点了点头,这也许是抵达迷宫中心的基本准则之一。
于是,她选择了向左走。
走进左边岔路,依然是条弯弯曲曲的卵石路,走了大概几十米,又出现了第二个岔路口。
还是向左走、向右走的问题。
春雨依旧选择向左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