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规矩……”
窦大宝此刻像是完全麻木了,机械性的重复了一句,同时缓慢地搓了搓双手,分开手掌,从脸颊两侧,由下而上直拢向头顶!
此时,
我一边斜视他,一边偷眼看向静海。
老和尚虽然还是低头耷拉眼,但怀抱在胸前的双手之一,迅速地做了个绝不容易被发现的手势。
瞥见他这个小动作,我当即一咬牙,单手再次按住老头一边的肩膀。
“你想作死……”
老头一声低斥没落定,我已经纵身跃上牌桌,一腿曲一腿伸直地坐定在了上面。
迅速环顾一眼,我暗道好险:终归还是把握住了力道,不然就这一下,真可能要天雷地火,万劫不复了……再不然,牌桌子被压翻,结果也是玩完……
“都他么把手缩回去!”
我大声喝道:“一个个,给我好好看看自己的牌面!数数!”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老头。
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牌,抬眼间,立刻看向了左侧。
下一秒钟,就听‘司机’懒懒说道:
“红火儿,少了一张牌——相公!”
随着‘司机’话一出口,老头愣了愣。
面具人的表情无法看清,但也明显抬眼看向了他对面的‘披红挂绿’。
而此时此刻,窦大宝,正双手拢到头顶,捧下了一星火苗,表情痴呆地递向桌子中间……
“炸了局了!”
我一把抢过火苗,一咬牙,张口吞了下去:“东家耍鬼!得有人付出代价!”
相公,是打牌里的一种术语。
多少张牌能胡是固定的,多一张,那就是大相公;漏摸了,少一张,就是小相公。
我不知道‘司机’这天罡尸律是哪个王八揍的弄出来的,可是……
不是说,一定要讲规矩吗?
这一轮,有人推牌喊胡了。
但对家是相公,小相公!
不被人逮着,啥事没有。
被当场捉了‘鬼手’,你,跟我讲规矩?
我偏过头,看向老头背后的‘司机’。
哪知司机刚要开口,就听后方面具人冷声道:
“认!做事!”
跟着说话的是老头,语音同样的冷漠,似乎还带着些许强行压制的狂暴:
“杀!红火儿!”
“不行!”
我几乎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翻身,滚落下牌桌一侧,径直横跌坐在了红衣女红火儿的怀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包括面具人,老头和司机同声问道。
为你姥姥个亲孙子啊……
我心中骂道。
到了这儿,这一屋子里头,除了已经认定的天罡尸律,也就是司机,以及火煞尸红火儿以外,以我如今的道行,竟分不出老头和面具人是人是鬼是妖。
“没有足够的把握,别试图去扭转大局啊。”
徐碧蟾的话像是实质般在我耳边响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右脚尖上微微一沉。
心思电转,抬脚间,一粒竹骨两材同凋的麻将牌飞起,继而落在了手心里。
我也不看那牌面是什么,随手接住便往桌上一扔:
“不是她的错!多半是掉牌了!灯太暗!”
说罢也不看其他人,只抬眼瞅向台面上方的红灯笼。
“嘿哟哎,相公坐怀!这打法,咱家当年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年轻的时候……”
静海嗤嗤笑道。
仿佛,他此时才还阳回来。
“你们真想耍赖?”老头声音转冷,两只手按在面前的牌上,每根手指都看不出明显颤动。
“嘿哟喂,到底是谁在耍赖?三家打一家,居然有人少牌吊相公,呵呵呵…被人发现了,就要灭口吗?哎呀,这也太吓人了!我都想跑了!”
说话间,静海勐地抬脸看向‘司机’,同时脸色变得横辣无比:“跟爷们儿讲规矩?人的?鬼的?妖的?尸的?还是,虫子的?
咱家,都不跟你赁。
而且,咱家摆明了告诉你,咱们这一屋里,有人,耍鬼!
是谁,我知道。
可是,我不说!”
我表面镇定,额角已经在隐隐冒汗。
‘大哥,明明是我按住老头肩膀、假装伸手牌桌、分散算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你偷的牌好不好!’
‘后头,也是你把偷的牌扔我脚面上的。’
‘路数是咋样,咱都门清。可咱家……我咋就吃不透你这厚脸皮呢……’
这时,从头到尾,只偶尔吐露只言片语的面具人,终于发话了,稳沉道:
“你们,手段高明,陷害了红火儿。没被识破,我不追究。难道,你们,还想拿她做赌注吗?”
“不能够。”
我横眼和面具人对峙:“我…只是不习惯牌桌上有女人,和,杂碎!”
“哼!”静海声音一扬,“弟,你这一句话,让咱家记起,当初打着进贡给皇上的那些……”
“可以了!”
老头勐然打断了他的话,勐地扭脸,看向了‘司机’。
此时的司机,面对他,露出的是男人面孔,冷森,却平静之极:
“相公坐怀,红火儿还能玩儿。但是,大胡子,输光了。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