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孙昭睡醒,已经日上三竿。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一夜之间将连日来的惊慌一扫而空,全身上下神清气爽。
孙昭犹记得昨夜,她似乎在齐骁的马车里睡得昏睡过去,此时此刻又是在何处?睁着眼愣了半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是躺在长陵殿的软榻之上。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匆忙起身,揽镜自照,见自己衣衫整齐,面目可憎,这才放心。
徐徐回头,便看到内室的大床之上,有一人只着了中衣,正不急不缓地披着外衫。
这是她的寝殿,昨夜她睡在软榻之上,齐骁却睡了自己的大床?
“你,侍候本将军沐浴。”齐骁也不看她,便吩咐属下去抬水。
孙昭难以置信地左顾右盼,却不见一个婢子。
“就是你。”齐骁怕她未听明白,又说了一句。
不过一夜之间,长陵殿的内侍、婢子都像是消失了似的。唯有齐骁随行的下属如钢铁巨人一般林立殿外,将长陵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偌大的宫殿内,英伟潇洒的镇国将军与面容丑陋的侍婢格格不入。
孙昭咬了咬牙,便出去洗漱,与迎面而来的长衫将军打了个照面。
那将军三十有余,眉目浓烈,面容刚正。他环顾左右,却看到个样貌平庸的中年女子从大将军内室走出,不由目瞪口呆。
见那女子远去,他亦觉得失礼,连忙道:“属下易刚,见过主公。”
孙昭洗漱完毕,却见齐骁已经迫不及待地坐进了浴桶之中。他肩颈宽厚,肌肉匀称,令孙昭不由微微红了脸,好在她覆了面具,无人发现她的窘迫。
“属下连夜捉拿楚氏乱党,一族三百七十五口已尽数收押。”易刚朗声道:“今日城中交通已经恢复,东西南北四方城门大开。”
“做得好。”齐骁闭着眼,氤氲的水汽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薄薄的雾气。
“只是……尹相力保楚云轩。”易刚的声音低了下去。
易刚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公回话,不由悄悄抬起头,向薄纱之后望去。
有一女子身形纤长,只是她正背对着他。易刚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由疑惑道:“主公?”
孙昭呆立在原地,一双手被齐骁紧紧握住,按在胸前。他的肌理平滑而富有弹性,却是热得烫手。任凭谁看到,都是一个丑陋的婢子在轻薄人中龙凤的镇国将军。
她轻轻挣扎,想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捉得更紧。入手之处,是他有力的心跳,“砰砰”的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令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方才为何发抖?”齐骁的声音夹杂着水汽,扑了孙昭一脸。
他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笃定。
孙昭不由后悔起她的大意来。方才她听到楚云轩的名字,莫名想到了昨日离别之时,他了无生念地对她说了两个字“保重”。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楚云轩早在盖头落地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她。
即使毁约的是她,破坏婚礼的是他,他依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道一声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