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却是更乱了。
楚天白大叫一声“黎参”,却迟迟不见人回应。
有家丁回禀道:“黎大人……方才率部去捉拿闹事的刁民去了。”
楚天白墨眉倒立,“好个不分轻重!”
言毕长袖一挥,高喝道:“救火!”
百余羽林军连忙冲入内府,舀水救火。
慌乱之中,孙昭忽然挣脱了楚云轩的手。他似是要反手抓住她的指尖,却终是无力地垂下了手臂。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满含失望的自己,可她的双眸中,竟浮起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这些天的慌乱与不安终于迸发出来,楚云轩不由觉得胸口越来越痛,躬身扶住了身旁的御辇,指尖疼痛,却是要将手下之物挠出个洞来。
孙昭跑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他,见他亦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隔着人山人海,她看到他薄唇轻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的唇角一张一翕,好像是在说:“保重。”
孙昭再不回头,向人群更深入逃去。她一边跑,一边伸手去解身上繁复的婚服,早上更衣之时,婢子还在奇怪,公主殿下为何要在西喜服之内又添外袍。
“喜服大了。”孙昭蹙眉道:“本宫只得再添里衣。”
她一边奔走,一边将头上的黄金坠饰抛掷在空中。众百姓哪里见过这般景象,纷纷簇拥上去,争相抢夺。
她不知自己一口气跑了多远,只知道偌大的市集鸡飞狗跳。纵是楚天白此时反应过来,再想抓她,到底是来不及了。
楚家的大火足足烧了几个时辰才灭,可怜京城第一大家,便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与混乱,京城交通封闭,城门紧锁,三日之内无法出入。
孙昭原本想要趁乱出城,往成王营地而去,与小弟汇合,却被这紧闭的大门挡了去了。这么一折腾,天色将暮,除了早起时咽下的一点点流食,孙昭已经饿了一天,此时饥肠辘辘,竟是要累得虚脱。
凡是东躲西藏之人,必定隐匿于偏僻陋巷,可越是如此,却越是引人怀疑。孙昭思前想后,反倒光明正大地往街市主干道的饭庄而去。
饭庄里空无一人,老板正在案前算账。他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道:“小店已经打烊了”
话未说完,孙昭扯下一只明晃晃的龙凤耳坠,往案上一拍,“还望老板开个特例。”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不假。待她吃饱喝足,便懒懒地倚着窗边,远观京城之景。
孙昭的童年是在高墙绿瓦中度过,犹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头顶巴掌大的天。而后被贬为庶人,倒是游历了不少名山大川,正如此时今日,她一人独行。
她移步窗前,只见一行男子气势汹汹而来,在饭庄门口分列两排,待一妙龄少女盈盈入内,便又气势汹汹地跟上。
一连串的脚步声落在木梯之上,随着这一群人上楼,孙昭便是觉得连阁楼也在颤抖。
待那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安静,孙昭便不由自主地、将耳朵贴在了薄薄的墙壁之上。她未曾想到,这饭庄的阁楼雅间,除了她竟会有别人。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方才上来的一行人中,带头的竟是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