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残存的流民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将士们脸上露出一丝皎洁的笑意,那些兴奋的声音迅速压盖了哭泣声,活着的人向城门涌去。
曼纱华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她探头出去,看到破城处放出一缕光辉,须臾之间惊天裂地的声音从城内响起,“咚沓!咚沓!咚沓!”千军万马从破城口里拥挤而出,一片一片金黄色铠甲,刺的人眼睛生疼。
“是敌军!”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冲在前的残将们和流民惊觉前方的不对劲,想回头时为时已晚,跑到破城口处的人已经被马蹄铁铮践踏在脚下,留下最后一句呜咽,“大家快跑啊……这是个圈套,城内还有上万敌军。”
原来李方破得到的消息是渊著命令部分大军前去收复今肃,还有一部分大军被调遣到了东夏国平定叛乱,第六座城池内其实早已是一座空城,上官将军身负重伤,上官夫人难产去世,太子渊著则连床榻都下不了。
太子渊著大军中出现混乱,所以李方破才想到如此招数来逼迫他们打开城门,想就此攻下第六座城池。
然,这只是一个团套而已。李方破那么多次使诈,让太子渊著大军损失惨重,这次太子渊著大军准备反击了。
想拥挤进城的人,前拥后挤,想后退的人,来不及返回,通通被踩在脚下。那些高大的马,落的铁蹄,那些铁骨铮铮的将士和手无寸铁的流民被踩成马蹄形的肉泥,城外已血流成河,金黄色铠甲的人骑在高大的马上,尖枪挑起一个又一个精疲力尽的将士,然后刺破,染尽了方圆十里的白色桃花。
曼纱华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想去阻止他们的肆意挑杀,却无能无力,没法自救也没法救别人,沮丧之意涌满了整个心脏,这个人命如草荠的统治啊!她耳边传来“嗡嗡……”的鸣声。
高马上的人一袭火红的战袍,外加黄金盔甲,他柳眉微微挑起,一旁妖治的梅花在他的鬓角飞扬跋扈,嘴角勾起的是杀戮的戏谑,是歌吟!她挥了挥手想引起歌吟的注意,然周边的流民太多了,他们都在喊着救命,把曼纱华微弱的声音压了下去。
战场混乱,敌军、太子渊著大军、流民,四处交混,曼纱华根本靠近不得歌吟的兵马。
她被四处逃窜的流民撞过来挤过去,身子早已离歌吟远远的。
城墙上站立着一个身穿黄金的铠甲男子,从高处俯视着这一切,狂风吹起他身后的军旗,他沉声命令道:“杀!”曼纱华看着那城墙上的人,那人五官精妙,轮廓分明,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城下的战况,那是渊著!
她呜咽着声音,张了口,想阻止他们,这些都是天渊的百姓不是什么细作,可她的声音太小了,没人会在乎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发出的声。
她眼中噙满了泪,终究白骨皑皑,红血靡靡。
尸体越堆积越高,终搭成了进城的人肉梯,被刺刀挑起的残兵 “呼啦……”抛向远方,正朝曼纱华的这个方向扔来,她的周身被尸身压住动弹不得,呼叫不得,只好不偏不倚的被砸中,从小山似的尸山上滚落下来,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向这个方向扔过来,她慢慢被尸体掩埋,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眼前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绝望,是她这次没有选择,从前她只想着死了一了百了,今日她终可以在战乱中死去,没人会在乎她是谁,可她突然明白了,她不想就这样死,她再也不会轻言一个死字。
死何其容易,活着才不易。她从老人眼中看到那深深的绝望起,她就明白了,曾经多少次她是多么可笑和无知,以为死能解决一切,其实不然。
可她只想要这一次机会,她要活着,好好活着。即便是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年,她也要好好活着,她要看着渊著带着大军攻上宁京城,要看着渊著登基,百姓解救,天下平和,要看着云诗澜的孩子长大……
战争就是这样,一旦燃起,没有哪一方会是全胜,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损失。受伤最大的则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在这片黑暗中,寻找光亮,她想她会不会被那些人推着送运尸体的车拉出城去,然后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渊著在清查流民时见到了她的尸体,会痛哭流涕……等等,她还有意识。
曼纱华勾了勾小拇指,整个身子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的回来,充斥着她的是头晕目眩,周身酸麻,浑身无力。
她猛地睁开双眼,此时眼前已是一片明亮,“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