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长。
杨柳依依,晓风拂面,片片春光里,柳叶轻摆间,一幕红色忽然钻入画面里。
天,微蓝,云层间穿出阳光,像是那清晨的第一道破晓。
一顶花轿,由四个身穿红服的轿夫不疾不徐的抬来,花轿晃晃悠悠,一摇一晃间,像是有波浪在心底缓缓泛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绿荫幽幽,古朴的青石板路,青苔是岁月留下的年轮,攀附而上的爬山虎转过了一圈又一圈的年岁,是记忆里最美好的光景。
路的这一头,庭院深深,古老的院落门前,门环惹铜绿,脱落了碧彩颜色,像是时光里的缩影。
一身大红新郎喜服,徐阅孤身一人站立在这一头,身后的阴影被光线拉的很长很长。
他的轮廓坚毅,双目却含满了柔情,他的目光跟随着那越渐越近的那顶花轿。
随着花轿在视野里越来越近,他在宽大喜服下紧握的手掌,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张着唇,他欲唤出那个名字,然而看着那紧闭的轿帘,他忽然克制住了那股冲动。
仿佛是将近一个小时的画面,对于徐阅来说,当花轿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头,当花轿落在院落前的这一刻,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居然足足用了半生的力气。
然而,此刻,他终于娶到她了,她终于,成为了他的。
花轿停下,轿夫离开,画面里,只剩下他跟那顶花轿。
轿帘未动,安安静静的与空气争辉。
仿佛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徐阅缓缓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慢,一步,两步,慢的像是慢镜头,让人能看清他那一步步的悲怆与喜悦,那般矛盾的展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然而他的步伐却是缓慢却仓促的,昭示了他的迫不及待。
摄影机后,徐子卿满意的看着秦彻的表演方法,这一场戏封蜜只负责做一个道具,对话由后期完成,而所有对话独白也好,就像是一场秦彻单方面的戏份,故而秦彻如何表现这一场戏,尤为关键。
按照《一诺千金》的原来剧情,这场戏应该是徐阅上前掀轿帘,将‘于诺’迎出,那么剧情便跟着结束了。
但是他突奇想,将这幕戏改动了一下。
于诺已死,徐阅与于诺结婚,也就是与一个不存在的空气结婚,这是一个只有新郎没有新娘的婚礼,徐子卿准备将这个只有新郎没有新娘的婚礼进行下去,直到婚礼完成。
而全程,秦彻虽然是跟封蜜对戏,却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因为于诺已死,所以跟他结婚的于诺只是徐阅幻想出来的于诺。
在拍这幕戏前,徐子卿还与秦彻交谈了一下,却没想到秦彻完成的比他要求的更好,影帝不愧就是影帝。
脚步终于停止在花轿前,徐阅伸手,将轿帘缓缓掀开——
花轿内,‘于诺’正俏生生的坐在里面,她早已掀开了红盖头,那张脸因为妆容点缀,鲜艳的堪比怒放的蔷薇花,美丽的另他不敢直视。
他的眸光恍惚了下,眼瞳里倒映着‘于诺’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恍恍惚惚间,另一张面孔与这张容颜重合在一起。
年少青葱的于诺,是学生时代少年们争相追逐的校花……而今,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伸去,徐阅垂眸看向那只素白的柔夷,它缓缓从那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放在了他的手掌心里,古铜与白皙,仿佛是天与地那般理所应当。
徐阅缓慢而坚定的,握住了那只小手,继而,紧紧的十指相扣在一起。
阳光如千万条金丝,从树叶缝隙间密密麻麻穿透而下,映射在脱落了红漆的院门上。
身穿喜服的徐阅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他跨过门槛,右手却紧紧攥着空气……
一路,徐阅牵着‘于诺’,一步步跨入了院门里。
偶尔偏头,徐阅看向身侧的‘于诺’,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幸福完美的笑颜。
在他看过来的同时,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在目之所及院落内那熟悉的一切时,‘于诺’吃惊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明眸里满满都是惊愕。
春风从树梢间穿来,扬起他额间的碎一缕,徐阅幸福的笑着,一张轮廓坚毅的俊容仿佛柔软成了水,他的所有欢喜,来自于她的欢喜。
眼前恍恍惚惚的浮现出那年仲夏夜的星辰,星空下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