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于是便开启了吹风机模式,你一言我一语,一二三四五,细数起这厮的诸多劣迹来。把张鲸喷得体无完肤,胆战心惊,追悔莫及。你说咱家顶嘴干啥来着?只好夹起尾巴来,顿首谢罪,三呼万岁,然后灰溜溜地退出。
张宏进去禀报,万历淡淡道:“张鲸这厮就是不晓事,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朕都忍了,他有什么不能忍的。”
说着又哼一声道:“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朕早就办了他了!”
张宏知道,皇帝说的是东厂调查江南集团的事情,从万历十六年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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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正五人等到日近中午,皇帝才宣进,遂被重新引入西室。
便见万历榻前立着两个男孩,一个八九岁,另一个三四岁,还得靠奶妈跪在身后扶着。
五人心中一阵腻味,不是说见皇长子吗?怎么还买一送一啊?不带个拖油瓶就不行啊……
万历已经收起他的漫画书,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波澜。他先指着大的那个道:
“这就是长哥儿。”
赵守正等人赶忙跪地给朱常洛磕头,然后起身端详皇长子,狂赞曰:“皇长子龙姿龙目,仪表非凡!可见皇上昌后之仁,齐天之福啊!”
“呵呵……”万历干笑一声道:“朕还真没看出来,我瞧这孩子平庸的很,唯唯诺诺的一点不像朕。”
其实这话倒也不假,九岁的朱常洛身材矮小若六七岁,长得也很普通,且不敢与人对视。畏畏缩缩的样子,确实很不讨喜。
但万历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你整天叫他都人子,从来不正眼看他一眼,他在你面前能正常才怪。
说着万历又一指胖乎乎的皇三子,目露慈爱道:“太后都说,这孩子跟朕小时候一模一样。朕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什么样,不过他倒是聪明的紧,识字比他大哥还多哩,可见天资有差,半分不由人。”
赵守正等人焉能听不出万历厚此薄彼之意?忙奏道:“这正说明皇长子春秋渐长,当立即读书进学,刻不容缓啊!”
万历本以为大学士们见了皇长子,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了。没想到人与人的好恶并不相通。大臣们在乎只是皇长子这个身份,根本不在乎他本人是什么德性。
便意兴阑珊的敷衍道:“朕已经让太监教他读书识字了……”
“皇上正位东宫,时方六岁,即已读书,皇长子此刻读书,已经太晚了。”赵守正忙力争道。
“朕五岁就能读书!”万历强调一句,又指着皇三子道:“此子真的跟朕很像。”
“所以皇长子需得立即出阁读书,指派饱学宿儒朝夕教导,方可后来居上!只靠内侍是万万不行的!”赵守正却看都不看皇三子一眼。
几位大学士也都明白,知道过了这村没这点了,今天必须把这事儿敲死。
申时行几个未经请示,便上前几步,跪下端详朱常洛半晌,就像在鉴宝一般。
然后他们用最郑重的语气对万历道:“大皇子内秀天成,若璞中之玉,陛下何不早加琢磨,使之成器?方不负祖宗宗社!”
这话已经说的很重了,你不立皇长子,也不让他出阁读书,没法跟祖宗交代!
面对大学士们如此坚决的态度,万历大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已是骑虎难下,没法不给个明确的态度道:“好吧,等过完年了朕就安排……”
‘妥了!’见皇帝终于松口,几位大学士满心激动,纷纷跪地叩首,感谢皇帝终于不让他儿子当失学儿童了。
一直到告退出来,返回文渊阁,几位老成持重的大学才终于忍不住额手相庆,互道辛苦。
“今儿到我那去,好好喝一个。”赵守正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八个手下道:“今天大吉大利、马到成功,一定要不醉不休!”
“哈哈哈,一定一定。”就连平素最谨慎的申时行也露出欣慰的笑容,说着向赵守正拱手致歉道:“愚弟不胜酒力,待会儿也得先自罚三杯。方才在御前说那番话,实在是迫不得已,绝无半分影射公明哥哥的意思……”
“哈哈,你也知道啊!”刘东星和赵志皋不禁莞尔道:“汝默兄刚才一说,我们就想到,当年我们抬着元辅穿街过巷的光景,那是何等的风光!”
“哦?”赵守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铁尻状元’的诨号,记得还有个老太太,说自己真白呢……
他不禁苦笑道:“这一说,甚痒。”
“哈哈哈哈哈!”大学士们畅快大笑起来,都知道元辅大肚能容,决计不会为这点事生气的。
何况那是无上的荣誉好吗?
只是此时的大学士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国本之争并未就此落下帷幕,反而才真正的开始!
而文渊阁中这一刻的欢笑声,居然也成为了绝唱……
ps.今晚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