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这样?
连他褚移都不能免俗?
“怎么,有心事?”大约瞧出我失神,褚移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说不,没有。
他将我按在座位上,说:“等着。”说完就拿了铜盆出门去了。再回来,端了热气腾腾的一盆水回来。
他将水盆放在地上,俯下身去,没和我商量,便将我脚上的靴子脱了,把我一双脚全都按在了温热的水中。
“啊……你要干什么?”我下意识地惊叫出声,他却很淡定:“你是想让全营的将士都知道我在给你洗脚吗?我是无所谓,你要是也不介意,可以继续喊。”
“……”我一时无措,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水盆里,无声无息,晕开一小朵一小朵的山菊。
褚移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略显无奈:“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可你不要哭,我很怕你哭……我不会哄。你想要我怎么做,直说便是。你说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的。”
“我没有什么要你做的。”
我多想说,我希望你放下翼章刀,就此归隐田园,永不再踏上战场;我希望你放下容安,从此不再为了她拼命;我还想说……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想说的这些,都是为难他。
是我先爱上了他,有什么道理去为难他?我又说:“你想要做的,就是我想让你去做的。”
他略嫌粗糙的大手握着我的脚,良久没有动,半晌,忽然把我横抱起来,低眉瞧着怀中的我,眸光如染了墨般浓郁。
我呆怔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耳根也烫到不行,他抱着我走到榻前,将我放在榻上,俯身就吻了上来。
这是大战之前最后一次温存。我极尽配合。因为不知道战争的门开启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还见不见得到褚移,所以尤其珍惜眼前时光。
什么容安,什么羡慕嫉妒恨,那一刻全都抛诸脑后。珍惜眼前,这四个字以前只在书上见过,到今日才明白,珍惜眼前,是多么不易,甚而,是有些悲壮的。
次日,战斗打响,极其惨烈。褚移想让人护送我走,但我不能走。他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呢。
可我也知道,他的心,在容安那里。事到如今,只能是他爱他的,我爱我的。
褚移第一日泡在战场上,将我留在了大营中。
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铁马金戈之声,我心里慌乱至极。脑子里想起还欠了阳昊的恩,无论褚移如何反对,我还是需去见一见他。正好褚移也有心去将容安救回来,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她救出来也好。
至于救出来以后要怎么办,以后再说吧。
我便趁褚移在鏖战,单刀赴会,走了一趟阳昊的大营。
出得大营,就是厮杀的战场。我见过黎境西北战场的惨状,到这里发现,世上的战争都是一个样子,无非是血腥,是惨烈。
人命贱如草芥,杀人如收割草芥,我忽然就不知道,我这个神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看看自己的双手,它之前还没有染过血,可是在今日,就不再只是一双救命的手,还是一双杀人的手。
我胯下之马是一匹良驹,在枪林箭雨的战场上依旧能来去自如,除了偶尔需要挡一挡流箭冷枪,我总共杀了六个人,然后得以穿过了主战场。
既已开了杀戒,杀一个人还是杀六个人都是一样的。我终究不再是从前的嵇流风了。
穿过厮杀的战场,没想到,我竟在战场上遇见了容安。隔着还有一段距离,我看见她落入了扶辛的暗算之中。
世事变化太快,我出师不利,还没有能够观察一下情势,也就随容安一起,被扶辛擒了。
我们被关进了扶辛所住的营帐。
我和容安都被五花大绑着,外面还安排了几十名精兵镇守。扶辛把我们扔下之后,就匆匆走了。
战斗还在继续,他自然不能为了我们两人在此逗留。或者,算我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白捡的那一个,他真正要绑的,不过是容安一人。
夜,又黑又漫长。帐子里只有一盏白蜡,烛火摇曳,昏黄如豆。没有人来救我们。
我看见容安就想起她是褚移珍藏在心里的女子,近来常常因为她而泛着酸楚的心,再度酸楚泛滥。
我晓得自己是羡慕她,甚至还有些嫉妒她。这让我有些无法面对她。心里虽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却还是不能像以前那般,与她无隔阂地交谈。
我偏着头不想理她。